狂风呼啸,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鹅毛般的雪花自黑暗的天空中铺天盖地地飘落。
狂风舞弄着飘落的白雪,纷纷扬扬地遮住了偶尔一两个路人的视线。
一墙之隔,没有人知道,在这一刻,一个孩子从天堂掉进了深渊。
阳光、暖风、笑脸,一切与温暖有关的东西都在眼前消失殆尽,整个世界似乎都被黑暗、寒冷、阴谋所取代。
又到一年冬季,可这个的冬天太冷,冷得让伊清琉感到心寒。
“快跑!”
望着地上那七窍流血,双手死死地一直推着他往外走,喊他快跑的女人,他一脸的漠然。
或许天性冷淡,他并不感到悲伤。
他有的只是恨,他恨自己的无知,恨自己稚嫩,让别人借了自己的双手,毒死了那个一直都温暖对着他笑的女人。
“啪嗒!”
伊清琉稚嫩的小手一触摸到冰冷的青铜大门上,刺骨的寒冷从青铜大门上传递过来,他幼小的身躯瑟瑟发抖,本能的将手缩了回来。
“小兔崽子,与你母亲一样的贱……还想跑?”感受到身后那道杀意腾腾的目光,伊清琉咬着牙根,憋红了脸,侧身抵门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那扇大门,跑了出去。
一股凌厉的寒风鬼哭狼嚎般径直朝他扑来,狂风裹着鸟蛋般大的冰雹与雪花,狠狠的砸在他的身上。
鹅毛般大的雪花落贴在他娇小的身躯,遇热则溶。
须臾,他华贵的衣袍被融雪浸润湿透。
他全身瑟瑟发抖,玉面朱唇已变紫青,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冷宫,这个地方的确和它的名字一样,冷得让人心寒。
他只是善意地以为,那个姓赵的女人或许真的变善了,于是他拿着她给的花糕来到这里,想给这个生活过得不好的女子尝一尝。
不料一个错手,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而那个赵姬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这种黑冷的夜,在这晦气之地,有谁会发现谁正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暗杀呢!
后边的追杀他的暗士,被他的护卫拦下,他得以脱身。
换下湿衣,他是那样闲适,好似在他身上不曾发生过命案,不曾被人追杀。
这是一个性格与年龄不相符的孩子,他是那么冷静,即使身上衣服单薄,寒冬刺骨,他若无其事般站立在吃人的宫墙之外。
“主公,臣来迟了。”一个双鬓黑发的黄发男子摘下身上的狐裘,为他披上。
“没关系,那些不过跳梁小丑,他们——我尚未看在眼里。”他微微转身,颤抖着幼小的身体,说出的话却犹如大人。
“马太师,找到她了吗?”他顿了顿,离开一直都在计划里,只是这回被动了些。
“嗯,臣已经找到她,臣今夜就安排殿下出城。”
“来日方长,这笔帐我日后再与他们慢慢算,毕竟这皇冠本就属于我的,白给别人,我心里不爽!”男孩环抱着着双手,面无表情,冷漠的看着身后的宫城。
“主公圣明。”那中年男子眼里闪烁着精光,朝着男孩伸出右手。
男孩将手搭了上去,与他一起搭着轿子,在飘雪的夜里离开……
白色的雪顷刻覆盖了宫城内外,所有一切,包括离开未久的两串长长的足迹。
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踩踏过小小的脚印,何去何从。
有人天生拥有皇冠,有人则通过努力为自己加冕。
前者令人羡慕,后者让人尊敬。
但当天生拥有的皇冠的人却必须走上流血之路,才能重获那顶属于自己的皇冠时,这便注定是一个千古的传奇。
当初,他含恨离国;今日,他带恨回来夺取属于他的东西。
筹谋多年,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铁索河桥的尽头,是一群官。
个个一身文袍武袍,赤胆忠心,不畏严寒,正伏地而跪。
领在前头的是一位白发老人。
即使是寒风凛冽,冰寒刺骨,老人屹然纹丝不动,气势威严。
眼睛盯着前方那一步步走近的昂藏七尺的男子。
来人看着鬓角已白的老人,什么也没说。
两人只是静静地对望。
当年一句——来日方长,一别十年有余。
马太师颤抖着肩膀,激动地点头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的时候遇上冷的夜,回的这一天依旧还是冷的夜,只是不再是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