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未央,秋风扫尽闲花草,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树树秋声,山山寒色,觉人间,万事到秋来,都摇落。
寅时末,一快车入宫,经过南金宫门时,车也不停,直接亮出牌子,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宫门之后,一路急赶,来九重宫门前,马车不允进,又换了步辇前行。
一路不耽搁,不一会来到了金凤寝宫前,即是南金帝的卧榻之所。
“奴才在此等候姑娘多时,终于见着姑娘了。”刘公公带着人守望宫门,一见来者,匆匆上前迎接。
“刘公公,皇帝因何如此着急召我进宫?”从步辇上走出来一个银发披肩女子,拘谨地行了一礼。
“陛下贵体抱恙,等不得太长时间,快随我来。”不容多言,刘公公拂尘一甩,领人走在前头。
有宫女端着各式盥洗盆器,瓶瓶罐罐,忙碌进出,纷纷与两人擦肩而过。
是了,皇上一向身体不佳,一直靠名贵药材养治。
自一个月前万寿节后不久,皇帝的身体日渐不行,终日卧病在床。
匆匆踏入寝宫,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她迟疑收缓步伐。这皇帝究竟病得重还是不重呢?若是病得重,那要迅速离开才好。
宫灯映照下的凤床,不见任何皇子皇女,惟有宫女和侍从分站两侧。
四哥又刚好出了京城,这争皇位的节骨眼,自己只有见机行事了。
凤床上,曾经那个用着熠熠精光看着她的老男人,如今再无那样的神采,只是双眼浑浊,脸色憔悴,嘴唇苍白,一动不动地躺着。
来到榻前,风清理低着头跪下,叩拜皇上,“臣女阿理,见过皇上。”
床上的人发现要等的人已经到来,头侧了过来,温柔地看着她,眼里流露出欣慰的目光,“你总算是来了。”南金帝王有气没力说道。
“都下去吧,有刘喜陪着便可。”他朝着宫门摆摆手,宫女太监们无声退下,一个宫女点上一炷香也跟着出去了,只留年老的刘公公立在角落。
人都退下?难道有什么紧要的事情要说?风清理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些。
看来这皇帝和前来传召的人说的差不多,突然精神奕奕,都不需要人近身服侍,应该病得不重。
即使病得不重,亦不可久留。
记着风清珑的叮嘱,她心里暗暗打算。
“都长了这么大了——父皇,让你受委屈了。”皇帝视线不离,看着她站立的身影感叹,轻眨着眼,似有泪光,随着呼吸起伏闪烁。
父皇?风清理诧异抬头,或许这只是皇上病昏了头所以一时口误吧。
“来,坐近些,说话不费力。”他示意风清理近身坐着。
“多谢陛下关心。请皇上保重圣体,方为万民之福!”说着,她小心翼翼地坐到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上。
坐好之后,她又作出一副唯唯诺诺,乖乖听话,低眉顺眼的样子。
见她一直拘束,和自己不怎么亲近,皇上低低叹了口气,“召你来,朕想也该是时候对你做一个交代了。”
“你……风家人这些年待你如何?”
“他们都待阿理很好。”她温柔地微笑,在外人面前她从不会表露出任何不满,她习惯了别人的漠视,也习惯假装不介意了。
“唉——当初阿璃,也就是你母亲要朕答应她,不可将你接入宫中,让你不受这皇宫的束缚,在宫外自由成长。”
“多谢皇上厚爱,感念皇上记着母亲,给阿理诸多贴心的照顾。”原来这皇上与母亲曾是旧识,难怪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那般含情脉脉,或许他其实看的是……
“阿璃的话是对的,看如今,朕亦无几个子女,那些不在世间的都被暗害了。朕不是不知那些人私下的动作,但朕无所谓,朕只要护着你一生平安就够了。”
什么?护我一生平安?我又不是身份高贵的公主,不必如此疼护我吧。
她怯怯地看向老皇帝,对那可能的想法,心中惊疑不定。
“恕阿理无礼,阿理斗胆问一句,皇上与我母亲曾是……旧识?或者……还有别的其他什么关系?”她还是有些忍不住。
“呵呵,真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皇帝见她模样呆萌,轻轻一笑。
风清理也跟着微咧着嘴笑了,看来是自己多心了,心情也跟着稍稍放松。
“风家为凤朝武将之家,一直为金家皇朝的护国安邦。虽先祖皇有心繁荣风家,但历经劫难,风家后人越来越少,到了你爷爷这代,仅生得你母亲一个独女。如今,你母亲因为生你,也不在人世了……朕以振兴你母族为由,赐冯津梁一家风姓,就是为了要让风家风光下去,希望以风姓的鼎盛声誉护你一生平安。你听着,整个风家里,只有你才是真正流着风家的血。”
什么,父亲是入赘的风家……我和四哥不是亲兄妹?
“朕这些年想尽办法让你远离伤害,但又不能让你受委屈。不过朕又想,或许你受一些委屈或许更有利于掩人耳目,所以朕姑且由着那些卑贱之人对你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