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呀……
难道五月的晴天闪了电?
今天四哥怎么总围绕着她的婚事问呢。
“未来的良人?只怕无价宝易得,有情郎难有。”她望着窗外沉吟一会,转过头来对他说道:“阿理自幼不曾有父爱,亦不曾有男子心仪。除了拥有四哥的爱护,五妹我不曾对男子抱任何幻想。”
“阿理,可曾有嫁人的心思?”
“暂时没有的。”她简短答他。
“如果那冯公子求娶于你,阿理会答应么?”抛出心中这句话,他翻了一页书,在上边乱瞧上几眼,侧耳静听。
求娶于我?一见钟情?说来连她自己都不信,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不见她答,他一手收拢袖袍,一手拿着纸笔好像在写着什么,画着什么,呼吸微微紊乱。
马车颠簸,四哥居然还能写字?
风清理伸长脖子,晶亮的眼珠子眨呀眨,想看看四哥究竟写的什么。
“清理!”他索性把笔一丢,改了对她的称呼。
“在。”四哥接下来要说重点了么?
“你还记得,子谦大婚时宿宾之夜吗?”
“嗯,清理自是记得。”是的,她确实记得。
当时,她与他作为宾客出席二叔的儿子婚礼。坐席无聊间,她与他谈论人世的男婚女嫁,也仅作茶余饭后的笑谈,打发时间而已。
“那时你跟我开玩笑说,做人正妻太累,要和小妾斗。我问你因何,你说以自己这容貌世间定无一男子真心相待,碍于风家身份,娶了回去也是当观音菩萨供奉着,良人带不出去,占着主妻的位置招小妾记恨。你说,与其那样,还不如当小妾。可以无忧无虑有饭吃,也不用担心侍候男人。”
“嗯。”她苦笑,答得有些涩涩。
若不是世人嫌弃她至此,她有怎么会对有另一半的未来过于抗拒呢。
空有风家身份,虚情假意一辈子。唉!女子为何一定要嫁人呢?她实在不明白。
“那夜,袁炳的妻妾为争晚上侍奉于他而撕破面皮,当场互抓头发,个个作泼妇般。你见此又说,做人小妾还要这般争,自己定争不过人,还是不要做小妾了。”
她想起那夜,看到女人为了男人大打出手的样子,十足十的彪悍,实在不敢恭维。
关于袁炳,她记得在那之后几个月,他又参加了一次风家宴会。
宴会中,听得众人议论,袁炳的一名小妾为了争得侧夫人,把另一名宠妾毒死了,事后那下毒的小妾被送了官府。
而袁炳对此只说了一句,女人如鞋履,一生总要换好几双,破了扔掉便是。
唉,小妾们为了这个男人要死要活的,男人一转眼只把她们当成一双破鞋,丢了也不可惜。
女人,真是可悲。
当时,一名李姓男子安慰袁炳说,自己前几日花了千金在花楼卖了一个花娘。虽是花娘,但却才情兼备,自己刚玩了几日,袁炳如不嫌弃,便将她送之。而另外一个则表示,家中有一美妾,两人可换来玩玩……那几人****笑语犹在耳旁,令她几欲作呕。
“后来,你又设想,宁愿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小妾被冷落一辈子,不争也不抢。但最终,你转念感叹,那个娶你的男子又怎敢得罪你,无论如何你还是要成为别的女人眼中那颗钉子。”他继续说到。
“你说说看,正妻你不愿做,小妾也不要做。如此一来,阿理,你嫁得出去么?”见她不言不语,他终于把话带到这里。
他微笑着,话语中,既挟带小小的逗弄,又蕴着点点的宠爱。
“四哥,我……”
她咬牙微抿着嘴,头转望向窗外的远处青山绿水。
半响,她眨动着长长的睫毛,心中的话还是破口而出:“我非要嫁人吗?男子之于我,就像那远处的山,高处的星一般,遥远又陌生。阿理,可不可以不嫁人呢?”
“说了这么多,我就等着阿理这句话。你莫怪我插手,四哥我真心不愿见阿理的未来有半点不幸福。虽然我并不觉阿理的容貌有任何丑陋之处,但是他人并非同我这般看待。若非是冲着风家的家世,他们凭何娶我家阿理呢?”他坐近她,抚了抚那银白的发丝,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窗外的青山,目光更清明。
他突然变得温柔亲昵的态度弄得她有些不自在,手脚都不知该安放何处。
他说:“嫁给他人,被人当菩萨供奉,阿理定然不会幸福,我实不忍见此结果——所以,我已帮阿理回绝了那冯斌。”
他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一转,对上她的视线,又说:“今后,如遇男子向风家求娶阿理,我一律替你回绝了,可好?”
风清理恍惚错怔。
四哥——这是要留自己在身边一辈子吗?
五月,杏花开至荼蘼。
一场夏风,漫天花瓣如雨,数片花瓣徐徐飘落窗前,迷离了她的眼。
仿若听错,她求证地望入那双黑色琉璃眸内,回应她的是他满眼的笑意。
那一刻,安静而美好。
花间,她眼里的少年笑得是那么温暖。
她不由地望着他呆住了,迷失在他温暖的笑中。
仿若受了他的蛊惑一般,她痴痴地喃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