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四哥抱你上马车。”风清珑撩开外袍,将她的裙子后边余出宽大的部分折了一个叠盖住血印,再贴顺外袍,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有人注意到桌子上的“灰鸭子”脸色顿时一变,皇城内外有谁不知,“配”得上拥有灰鸭子的只有一人。
“她竟是风家五姑娘!”有人惊叫出声。
“那个丑五?”因为人长得丑,家里排名老五,所以也有人喊她丑五。
“那只丑小鸭?”有人低声暗呼。
“那个灰姑娘?”
“是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丑八怪?”
“是了,是了……快看,她身上穿的是灰衣服。”人群中,有几人同时惊大声叫了起来。
风清珑见到众女如此称呼风清理,眼色冷了下来,朝那些女子不悦地瞪了一眼……
糟糕,不得了……
惹风四郎不高兴了,众女立刻噤声不语。
“哎呀,椅子上有血……”又有女子惊讶叫道。
“她怎么了?”
“这椅子怎会有血?”
“五姑娘受伤了?”对她抱着同情的人,称呼上也带着些温和。
众人又是七嘴八舌。
风清珑也不理会众女的一惊一乍,抱着风清理快步走近马车。
不曾见风清珑对哪个女子如此贴心温柔,似心有不甘,那绿衣少女又说道:“世人皆以为清珑公子如谦谦君子志高洁,竟不知对五姑娘呵护至此。小女猜即使是女儿家每月遇上这等晦气之事,公子也毫不避讳,难道不怕人笑话吗?”
女子来月事,男子理当避之,只是这绿衣女子当众说了出来,显然是别有用心。
风清珑默不做声,他抱着风清理转过身来,静静地站着,目光冷冷地看那绿衣女子。
“女郎这是在责怪清珑不该对清理太好,对么?”风清珑用淡淡的口气淡淡地问。
方才风清理戴着幂篱一直静坐在这里,也不见她走动,椅子上见血,绿衣少女估摸着她应是来月事了,她对自己的推想深信不疑。
男子遇上女子月事理当避之,但这风清珑竟然能细心为风清理做到如此地步,这使她满心满眼都燃起熊熊的妒之火,一直烧到失控的边缘。她本来站在人群里的,此刻,她已经失去了冷静,应有的矜持也给她抛掷九霄云外。
越步,她站出人群,企盼得到众人的支持,她朝着众人说道:“绿衣说的不对吗?风家儿女个个容貌俊美,家赐美名均含珲,珑,珂,瑜,有哪个不是美玉般的名字?”她暼风清理一眼,那一眼尽带鄙夷,“而你们看,从风家给丑……”丑五差点脱口而出,她及时忍住嘴。
在人前,有关人身攻击绝不能赤裸裸地表现出来,尤其在对人的称呼上,这样她才能以“理”服人,“从风家给五姑娘取的”理“字便可看出风家对她的不屑。琴棋书画,她会哪一样?面容丑且陋,在风家她就犹如一株野草,自生自灭。要我说……五姑娘,天生貌丑,刚出生便克死母亲,风家族长也怨恨她,从来都不关心她的死活。神师给她算的也是一个普通的命,绿衣不知,她有哪一点值得四郎如此待她?若是我生得如此,早都羞于见人,躲于闺阁一辈不出门,想想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在家里确实不得宠。
哥姐几个名字都带着“玉”字旁,而她亦沾了他们的光,理字带了个“玉”字,但却是几人中最难听的名字。
清理——
风家,别的子女作为美玉般的存在,而她却作为清理的工具,例如抹布,扫帚等这般存在,果然,人丑名微呀!
她也有脆弱之时,对自己,偶尔有时也会妄自菲薄。
至于克母,在这个十分迷信命格的时代里,这是一个杀人于无形中最好的利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绿衣女子越说越激动,风清珑却越听心越沉,如此毒舌欲杀人不见血?也不看看她这是在谁的面前说话。
下一秒,他嘴角扯出一抹淡笑,仿若他听了那女子的话一点都不生气似的。“我五妹之名虽非美名,但看‘理’字的”王“字旁却也是个含玉的,比一般名字都显得高贵。”说到这里,风清珑将风清理往上托了托,稍微调整一下抱她的高度,给她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又继续说到,“至于她有哪一点值得我如此待她?呵……那不正因为她即使姓风,却仍有人不知死活地欺、辱么?”说到最后“欺辱”两字,他特地加重了语气。
“这位女郎,你当众口不择言,诋毁他人,我真为你的人生担忧啊!不如这样吧,我给你二选一,要么你自己跳湖,要么明日我让你全家为你今日此举买单,如何?”
风清珑仍是一脸眉眼弯弯,不计较的招牌微笑,就好像是在和人谈着今天出太阳、明天下大雨一般平常,但若有心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那话里其实充满了让人心惊胆寒的杀气。
看着风清珑那般风轻云淡的神情,风清理又在心里暗自对他作一番诽腹:真的是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才是我真正的四哥啊!
记得几年前,因自身残缺的容貌曾令李家三公子受到过度惊吓而摔落马下之后,她亦因此受了刺激,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出门。此事被风清珑知晓之后,他私下设局,在某一次很“正常”的情况下让那官员的儿子再次摔落马下,旦见那公子摔得不够“伤”,当下他现场又暗地加派人马制造了二次事故,最终导致那位看她“不顺眼”的公子双腿致残。为此,她内心愧疚了很久……
那绿衣女子本还想说自己哪里哪里好,突然间听到风清珑的话,这才惊觉刚才自己只是一时呈口舌之快,收不住嘴,该说的不该说的,就像河道开闸放水般全都说出来了。
这可是她日思夜想的清珑公子呀,自己怎么能在他面前如此无礼……
他刚才说了什么?要自己跳湖?张开的嘴一时合不下来,她整个人一脸呆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