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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金上京會寧府考

金上京會寧府盛京通志謂在今寧古塔西南方昶按會寧府非今之寧古塔也【盛京通志實沿明一統志之誤高士奇扈從祿謂在沙林東南十五里曰火茸城亦沿明一統志之誤通鑑輯覽注寧古塔東南有和碩城即其遺址則沿通志之誤通志又謂當在色齊窩集左右則沿楊氏柳邊紀略之誤說詳後文滿洲源流考云上京宮闕在拉林河東一百七十五里正與阿勒楚喀河相近其言是也又云拉林河阿勒楚喀河之間則金之上京城在焉今城南四里尚有古城及子城宮殿遺址亦最為明確惟卷十二又云上京會寧當在今色齊窩集左右嶺上有故城遺址相傳為金時關門其明證也云云又謂今寧古塔西南八十里有蓮花池相傳為金時之曲江方昶按源流考既知會寧為阿勒楚喀河近地又復沿諸家之誤謂在寧古塔則是纂修之人不出一手故致前後矛盾如此】

金史地理志上京路金之舊土海陵貞元二年遷都於燕削上京之號止稱會寧府東至胡里改六百三十里西至肇州五百五十里縣三會寧倚與府同時置有長白山有按出虎河又書作阿朮滸混同江淶流河曲江初名鎮東大定七年置十三年更今名宜春大定七年置有鴨子河肇州防禦使舊出河店也天會八年以太祖勝遼肇基王績於此遂建為州縣一始興倚與州同置有鴨子河黑龍江考肇州故城在今伯都訥城南舊名出河店今名珠赫城【政和四年輯覽注】以今圖按之伯都訥城在寧古塔西北幾及千里道里不合一也志云按出虎一作阿朮滸按今阿勒楚喀河【水道提綱作阿爾楚庫河即褚庫河方昶按今土名阿什河皆按出阿朮之音轉今於阿勒楚喀城建設阿城縣治】

距寧古塔亦八九百之遙其不合二也宜春縣云有鴨子河按鴨子河即今伊通河遼聖宗改名混同江如會寧在寧古塔則縣去府千餘里矣其不合三也今阿勒楚喀河即按出虎水此水之西有白城在阿勒楚喀【今為阿城縣治】南四里遺址猶存按出虎譯言金也建國此水之旁故謂金源確無疑義核與史文四至亦無差謬矣更以太祖伐遼進軍次第證之本紀云二年遼人始為備調諸軍於寧江州九月太祖進軍寥晦城遣婆盧火督軍諸路兵皆會於來流水太祖初至遼界督士卒夷塹遇渤海兵與戰敵大奔進軍寧江州諸軍填塹攻城十月朔克其城次來流城以俘獲賜將士考之遼志寧江州混同軍觀察使縣一曰混同縣當為今伯都訥是也【李氏地理今釋云在今吉林烏拉城東北混同江東岸不知實在吉林烏拉之西北遠甚】十一月遼將步騎十萬會於鴨子河北太祖自將擊之未至鴨子河夜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曰神明警我也鳴鼓舉燧而行黎明及河遼兵方壞陵道選壯士擊走之大軍繼進遂登岸俄與敵遇於出河店乘風擊之遼兵大潰逐至斡論濼按鴨子河即混同江即今之松花江伊通河下流即注松花江雖聖宗詔改鴨子為混同然史文仍互用之【出河店之役金史以為遼將步騎會於鴨子河北遼史以為遼軍屯出河店女直軍潛渡混同江掩擊遼眾】

登岸者濟此水也出河店在寧江州之南即今伯都訥之珠赫城金置肇州於此【滿洲源流考謂肇州在拉林之東甚誤】是肇州在伯都訥南之鐵證如會寧在寧古塔何得云去肇州五百五十里耶史又載是月囗囗業虺等攻賓州拔之考遼志賓州懷化軍節度本渤海城統和十七年遷冗惹戶置剌史於鴨子混同二水之間【太平四年始改鴨子河曰混同江】後升兵事隸黃龍府都部署事按賓州之設在聖宗統和十七年黃龍府之廢在景宗保寧七年府廢於前州置於後所廢之府原為渤海扶餘府後於聖宗開泰九年遷城於東北復置黃龍府則非扶餘府故地而為今之農安賓州之升節度在復置黃龍府之時故曰兵事隸黃龍府都部署事【黃龍府沿革詳見於後】松漠紀聞云契丹徙置翁舍展圖於黃龍府南曰賓州州近混同江今之農安即在伊通河之側伊通河即鴨子河當時改名混同賓州在農安之南故曰州近混同江知黃龍府之所在即知賓州之所在皆在肇州之南為無疑也【松漠紀聞翁舍展圖國最小不知其始所居後為契丹徙置黃龍府南百餘里曰賓州州近混同江即古之粟末河部落雜處以其族之長為千戶統之方昶按此即後置之黃龍府為今之農安賓州在其南一百餘里以今圖證之即今長春府治之東北地居兩河之間即鴨子混同二水聖宗改鴨子為混同故忠宣云地近混同江即古之粟末河亦即今之松花江也忠宣路程云七十里至賓州渡混同江亦謂此也李申耆以為賓州在遼陽西南其誤最甚】【金太祖攻黃龍府次混同江無舟乘馬徑涉天眷三年改黃龍府為濟州利涉軍大定二十九年復改隆州利涉軍貞祐初升為隆安府張石州蒙古游牧記引明一統志龍安一禿河在三萬衞西北金山外又引全遼志龍安城在一禿河西金山東方昶按一禿即伊通又引冊說城周七里門四址尚存旁有塔亦名農安又引一統志按金史地理志天眷三年改遼黃龍府為濟州大定九年更為隆州方昶按本二十九年誤作九年貞祐初升為隆安府以地考之此隆【隆:龍】安城即隆安之訛云云穆按一統志於奉天府下又以黃龍府為在開原縣境其說於此兩歧今以地望診之非是故不取方昶按今吉林省治西北二百八十里農安城在伊通河西二里西門外半里有農安塔足證農安龍安皆沿隆安而異其字蓋通志考之不精兩存其說不能詳其廢置之故即石州亦未深考也】

綜觀史文金之進軍始則自白城而西至克寧江州後乃由北而南若會寧在寧古塔則山徑之間當屬軍道胡無一言及之耶更以史載世宗往上京日歷證之大定二十四年三月壬寅如上京【三月庚寅朔壬寅為十三日】四月丙寅次東京【四月己未朔丙寅為四月八日】東京遼陽州也乙酉觀魚於混同江【乙酉為四月二十七日】五月己丑至上京居於光興宮【己丑為五月朔日】按觀魚之所即今松花江由此四日而至上京可知決非寧古塔矣【今由農安至白城約三百里而弱四日可至】六月辛酉幸按出虎水臨漪亭【辛酉為六月三日】按臨漪亭故地今雖無考然不曰如而曰幸則為近地可知金地志云會寧州【州:縣】倚與府同置有渤野淀綠野淀今考白城西南有數湖泊名三哈拉【今為雙城縣地】蓋即所謂勃野淀綠野淀矣【又按續通鑑宋紀徽宗重和元年十二月馬政等還自金政等以閏月六日下海行經十餘州至金主所居拉林河注云舊作來流河今改又宣和二年遣趙良嗣王環使金攷異引馬擴茅齋自序云政和八年父政過海至女直所居來流河昶按據此則會寧在拉林河畔絕無疑義】

李申耆沿會寧為寧古塔之誤遂謂胡里改在今寧古塔之東齊次風沿會寧為寧古塔之誤遂謂寧古塔河金時曰按出虎水即金源皆不足據【寧古塔即胡里改寧古塔河一名忽汗河由唐忽汗州得名又名虎兒哈一名瑚爾哈一名富爾翰興胡里改之名稱皆由忽汗二字之音轉今名壯【壯:牡】丹江其湖曰鏡泊即渤海王城所臨之忽汗海】

魏默深開國龍興記謂金起於黑龍江之南在伯都訥之東二三百里獨為得之而不能實指為今之阿什河西之白城楊大瓢柳邊紀略云寧古塔宋曰生女真金曰鶻里改元曰胡里改萬戶府又云洪忠宣路程上京三十里至會寧頭鋪四十五里至第二鋪三十五里至阿薩鋪四十五里至來流河四十里至報打廑鋪七十里至賓州渡混同江則是金之上京確在今寧古塔之西混同江之東其去混同江僅二百六十里以今道里計之應在色出窩集左右方昶按楊氏之言近之然謂會寧在色出窩集左右則殊不合楊氏蓋不知阿勒楚喀河即按出虎水故不能確指其地誤以色出窩集當之且緣此之故而於寧江州亦不知為伯都訥誤以為應在厄黑木站【楊氏云來流城即在寧江州西引金史太祖紀十月朔克寧江州次來流城為證不知來流即今拉林水一統圖有拉林城即來流城也金太祖自寧江次來流城乃勝遼之後率師東旋非進軍西向遼史蕭兀納傳天慶元年知黃龍府事改東北路統軍使金兵來侵戰於寧江州兀納退走入城留官屬守禦自以三百騎渡混同江而西城遂陷此事江州在混同江東之證】

考厄黑木站在色齊窩集之南吉林烏喇之東北相差甚遠拉林河在阿勒楚喀河之西混同又在拉林河之西故洪忠宣路程由會寧西行先至來流河後渡混同江朗然可證楊氏不知來流即拉林故歧誤如此惟來流水與拉林水在昔本屬通稱而於遼上京臨潢府之淶流河則別為一水音雖相同字則各別金史地理志於會寧縣下誤作淶流不可不辨【上京路下作來流河者不誤】洪忠宣路程云自上京百五十里至來流河北盟會編許亢宗奉使行程錄皆云至拉林河此當日兩水通稱之證遼史地理志上京臨潢府天顯十三年更名上京府曰臨潢淶流河自西北南流繞京三面東入於曲江其北東流為按出河以今圖證之臨潢府即今巴林旗東北之波羅城【宋薛映記富弼行程緣所言渡潢河黑水河皆歷歷可證潢河即今錫喇木倫河黑水河即今哈喇木倫河金史地理志慶州西至桓州九百東至臨潢一百六十慶州即今巴林西北察罕城張石州蒙古游牧記云今巴林東北一百四十里當烏爾圖綽農河會和戈圖綽農河之處有波羅城周二十里內有三塔久廢疑即古之臨潢府其說是也近人曹廷杰東三省圖說斥盛京通志謂臨潢府當在今呼倫布雨爾之間之謬而又以張氏之說為非別指今科爾沁右冀前旗東南五十里之西伯城一作席百城席北城者當之殊為非是蓋錫伯城去潢水遠矣尚得曰臨潢耶】

所謂自西北南流繞京三面東入於曲江者舍今之洮兒河【一作淘爾河】別無他水與所述流域方位相合者若謂淶流河即拉林水則在臨潢府之東南其間尚隔有混同江安有所謂自西北南流繞京三面乎【拉林河西北流入混同江】洮兒河上流有南北二大源發源烏珠穆沁右翼旗東北之索岳爾濟山二水分流二百餘里而合其下流今名洮兒河乃撻魯河之音轉亦即所謂他魯河是也【遼志上京道云又有他魯河聖宗紀太平四年改撻魯古河曰長春河皆一水隨地異名北史勿吉國傳乙力支初發其國乘船溯難河西上至太濔河即此水太濔後轉為它漏唐書黑水靺鞈傳它漏河即此撻魯又即它漏之轉音一名囗囗囗越河舊唐書室韋傳東室韋在囗囗囗越河之北其河東南流與那河合那河即難河今之潄【漱:嫩】江也唐書云粟末水源於太白山西北注它漏河按即松花江與淘爾河相會之處兩水既會合而東流史云粟末注它漏河尚屬小誤】其水源正在臨潢西北南流東至伯都訥北入於嫩江以達於混同江實繞臨潢三面所謂東入曲江者即洮兒河注混同江之處水自西來故曰東入兩水會合之處

金屬曲江縣境遼史修於元舉金縣以明其所在故曰東入於曲江也如謂淶流即來流水則與遼史北盟會編洪忠宣路程許亢宗行程錄皆牴牾不合矣志言其北東流為按出虎河者謂洮兒河既會混同江之後迤東北流按出虎河復來會也按出河注江之處正在曲江之東其水合而東流故曰其北東流為按出河也【方輿紀要淶流河在臨潢西北源出馬盂山南流繞臨潢三面謂之曲江至城北又東入福餘界經故黃龍府而東合按出虎水至女真境內合於會同江方昶按顧氏此說所謂源出馬盂山者未知何據殊屬不合紀要又云饒樂河在大寧衞北源出馬盂山下流東北入於潢河熱河志發源馬盂山者惟有老河紀要所云未可盡據然則紀要一誤以老河當饒樂再誤以老河當淶流矣豈知遼志所云繞京三面當就遠勢言之不云至城北也曰入於曲江不云謂之曲江也曲江金縣宛陵偶有未攷而於遼志之文殊多誤會志言其北東流為按出虎河其北云者謂淶流入江之後北流而有按出虎河來會也按出虎水即女真會寧府所在安得云合按出虎水至女真境內始合混同江耶至臨潢城北之水今惟綽農河繞城而東一百餘里瀦而為大布蘇圖泊而止其地距松花江八九百里而遙陵或改誤以此水當淶流而於此水下流瀦為湖泊不復東流無精圖以為考證故有此失因詳辨於此】

拉林水為金太祖誓師之地即金史地理志會寧縣之得勝陀大定二十五年勒碑於此述太祖會軍拉林水誓師之事今石碑猶存在拉林河西岸七里距拉林河入松花江處四十里今名石碑崴子距白城甚近距淶流河絕遠不可誤合為一知此則會寧府即今白城絕無疑義矣

【 薩英額吉林外紀得勝陀即額特赫噶珊金太祖誓師之地國語額特赫勝也噶珊鄉村也太祖攻黃龍府次混同江無舟以渡太祖使一騎前導乘赭白馬徑涉故老相傳渡處即今五家子站門前松花江考將軍富俊奏准伯都訥開荒勘丈五家子站見此得勝陀碑頌始知故老相傳聞有所本矣曹氏得勝陀碑說云一面刻缺筆漢字不可識當係女真字一面刻漢文其地舊名額特赫噶珊今呼石碑崴子方昶按五家子即遜札包在伯都訥東南石碑崴子在伯都訥東北石碑崴子之名因發見石碑而起當道光五年丈地時僅有五家子站名故薩英額以為在五家子當時五家子所賅甚廣包石碑崴子之地在內也薩英額所著外紀於吉林古蹟蒐討備至惟其書雖知故蹟所在而牽於舊說無所折衷往往依違其間兩歧其說不免自相牴牾今略舉於下既欲稍訂其誤抑欲具述作者蒐討之功不可沒也如會寧府云在寧古塔西南復引據松漠紀聞北蒙【蒙:盟】會編大金國志諸書證明按出虎即今阿勒楚喀河則會寧所在不難確指乃又以為當在塞齊窩集左右是仍沿柳邊紀略之誤也且白城之在阿勒楚喀城南及點將臺在白城西皆已知之而肇州下乃又云今伯都訥東南阿勒楚喀河西岸古城二十里內子城周四里東去會寧六百里與金史道里相合疑為肇州遺址夫阿勒楚喀河西岸之古城即白城也前後兩歧其說不特會寧不得其真即肇州亦流於誤況得勝陀之碑作者實首及之是太祖誓師之地亦既知之又何於上京迷其所在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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