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秘旨》所载《采大药赋》以下各章,大小周天功夫混杂,次序亦不清楚,须分晰观之。兹更将《得大药赋》解释之如下:
“尾闾在下兮子辰之盈 [1]
”者。尾闾在子时之尽处。子为药生之时。尾闾在下兮子辰之尽者,尾闾在阴跷一窍之后也。由子到巳有六时,由复到乾共六卦,而尾闾在丑临之间,命门在寅泰之间,到顶心则为巳与乾。兹以图解之自明也。
“二十四椎兮骨节之初”者。从尾闾起到顶下,共二十四节。初节尾闾,即在子时尽之候,亦即骨节之第一节也。
“沃焦九孔兮三岔之路”者。三岔路,即阴跷一窍也。九孔即三关皆有三孔,故三三成为九孔。佛曰:“一箭射穿九重铁鼓”是也。此九孔皆为骨髓所充满,唯先天炁可以通之。何以每关皆有三孔?修中下品丹法者,其传说中有三河之名,曰神河、精河、气河。丹为精炁神所结成之大药,原为此精炁神之三者。当大药上行之时,神河在中,而两边为一精一炁,三者分行而各走一孔,故有此名。不过行则同行,住则同住而已。
“中正三窍兮行精神炁”者。即指中间三窍,内有精神炁之分是也。皆为象言,在此实际上,不能知有三孔,亦不能知若何行走,不过知有热气往上行而已。
“后天血脉兮贯行其下”者。先天炁,开关无形者也,仅能觉有热气上行,而无形无相。有此先天炁开关,而后天血脉亦从此行走矣。后天破体之人,各关窍闭而不开,经过大周天开关,血脉亦于中行走,经此锻炼,能化赤血为白血也。
“此中甚实兮不透真精”者。此中闭塞不透,唯先天炁可透之也,三关九窍本不通透也。
“欲度阴关兮须知玄帝”者。欲打开此关,须知玄帝,即北方真武玄天大帝,是即坎中之阳,命门中之真阳也。须知者,即以外药合于命门中之真阳,两者同类相感,方能打开,是亦名为五龙也。
“投身入壑兮五龙效灵”者。身,即法身也。我以炁透入小腹,即有自然神觉,自有“五龙捧圣”之象,亦为五龙效灵。即先天五行真炁之大药已到尾闾,即化五归三,化三为一,攒簇于一炁,方能上达而打通各关,故曰“五龙效灵”也。然此功究用在何处?夫五本中央之土,五即中也,中即空也。完全是空,而为真空,此应身心两静,以自然神觉与太虚同体,方能上行。倘不十分空,或有意,或著相,即不能上行也。必须皆忘而空之,方为合法。龙为变化不测之物,如真意能到真空境界,炁自上行,必有五龙出来也。
“捧其至体兮冉冉而上”者。至体,即大丹、大药也。冉冉而升,由尾闾而上行也。
“息和空意兮自致升腾”者。到此方说明如何方能升腾,即在真息与真空元意和合,自能升而上达。必须大忘,与太虚同体,方能自然上升,此即“五龙效灵”,亦即“五龙捧圣”也。息者,空息、真息也。
“六门外闭兮一炁内转”者。此时耳不闻,目不见,心无物,完全返空,真阳之炁方能上行也。六根若一著相,周天不能运行,故曰七日如死,混混沌沌,六门皆闭。内转者,上行也。
“三关九窍兮历历分明”者。小周天亦有气上下,而自己不能觉知,三关九窍不分明也。此则历历分明矣。火珠得由北方玄帝,故曰玄珠,亦曰火珠,在外有球之相,在内有热气熏蒸。随火球上行,历历分明,此即自然神觉,药到何处,能自觉知,此外则一物不知也。
“阳精上返兮脉关之上”者。过了三关九窍,阳气直到顶上,是即到脉关之上也。《悟真篇》曰:“种在乾家交感宫”是也。到乾宫则已得药,由乾宫下行,是为减火之作用,过火焰山而火灭也。
“默默玄珠兮滚过昆仑”者。顶为昆仑山。由背到顶而下,是即滚过昆仑也。
“背负青天兮更图南下”者。此为《庄子》第一篇《逍遥游》中所说,主旨在取坎填离。其言曰:“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又曰:“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图南。”所谓玄漠之鲲,即玄珠也。上行,即到顶而至南,是为图南。六月息,即须经过六卦也、六时也。《庄子》此篇,知道者始知其为说火候工夫,昧者则不知所云为何矣。更图南,即到南方而下,是为一升一降,从后升而从前降,亦即为阳升阴降也。
“伸而复屈兮法天循环”者。伸屈即阴阳也。法天即周天也。玄珠滚过昆仑,有上鹊桥之危险,是在明堂山根间,故到明堂,须防危险也。上下鹊桥之险相同,皆为一实窍、一虚窍相间。上山根,实窍也;鼻孔,虚窍也。下尾闾,实窍也;肛门,虚窍也。虚者有门,而实者有髓。实不能通过,恐其由虚漏出,则在下者为走丹,在上者为漏丹,皆不可也。此时已是不息,不息则无口鼻之外息,似若无妨,不知此为熟路,稍不注意,仍恐漏泄也。为防此危险,亦自有法,须用木棉以塞之。其实,塞否无甚关系,要在心合太虚,任其自然,即能下行而无危险矣。
“至于明堂兮须防危险”者。此时万不可起有形之呼吸,有息即随之而漏出矣,故曰须防危险也。
“急采金丹兮上安丹田”者。已到上丹田,即为采得,即须服食而吃于腹中。其实非是吃下,由上丹田自行流下,即是“甘露洒须弥”也。此甘露为水液。《西游记》过火焰山,以芭蕉扇四十九扇,先下细细雨,而后下大雨是也。
“由斯而下兮自流玄腑”者。顺流而下,自然到乎脏腑也。
“微微仰面兮舌舐而迎”者。为防止上鹊桥之险,舌须仰舐上腭,面应稍仰而甘露自下。或曰:此露即由玄膺所生者也。
“药贯舌端兮重楼而下”者。此药随舌尖经重楼而下,入于腹。重楼,即喉管也。其实丹自下行,因通过喉管,故亦曰“服食”也。
“名为服食兮阶梯渐行”者。此功应一步一步历级而行也。
“绛宫相见兮水火既济”者。绛宫为泥丸宫之小虚空。到绛宫即为水火既济,此时合真阴而上行,化为甘露。既到绛宫方有先天真阴,故曰相见。真阳与真阴相见,即是水火既济也。
“返于帝乡兮得一归宗”者。服食之后是还丹,即得一归根也。
“精神含运兮金居于内,始名得丹兮神胎基成,诸经百脉兮归复本位,外屏内除兮太极完真”。上列四句,为大周天初过得丹后之效验。大周天功夫,由后升而前降,周天三百次,七日而毕,一日不计行若干次。现所讲者,皆为首次行功而说,能首次顺利,则自然而然,安稳无难。始终归于大忘,神胎自成,而可以出神矣。既过大周天,诸经百脉归位,外绝六识,内除七情,从此情识消灭,归于太极之真矣。到七日而完功,亦有仅五日而完功者。炼已纯熟,自然致速也。
下文一段曰:“六根灭识兮六般震动,眼吐金光兮脑后鹫鸣,两肾汤煎兮丹田火炽,身涌鼻搐兮耳内生风,真炁为息兮皆有景象,精神合中兮永证长生,超脱精境兮证真无漏,更不化精兮中炁天成,斯成神质兮声先所发,大周天起兮炼炁化神。”上列十句,为大周天以前之景。筑基已毕,温养已足,则永永不“漏”,此后应炼炁化神,得六种震动之景,而炼大周天也。
再大周天之险,即阴魔潮涌与上下鹊桥之险也。上下鹊桥,只要首次慎防避免,则以后自可无妨。大周天亦有三百周天,做功既熟,眼前即发生魔难。盖此大周天,即是以三昧火炼身,心中之阴气,使之尽去。阴气即魔,凡历劫以来中阴之业根,父母遗传之气质食色等等,皆是魔也。功夫熟而难做,多在于七日之第二天发生。此时火球忽上忽下,一上即心血来潮,平日所作所为者,皆现于目前。如声色货利、贪嗔痴爱,种种可悲、可喜、可爱、可惧之事,形形色色,无所不有,不特此世,即历劫以来所经历者,亦无不现前。所以炼大定功夫,无论来者若何,一切不管。尚有天魔、地魔亦来试我定力,如心爱女色,即有如天仙之美女现于当前;心爱银钱,即有银山金穴任我携取。凡此等等,由外来者,曰天魔。地魔虽由外来,亦吾心中之所感也。其他如平生所交之友人,及已故之亲属、友朋,亦皆出现。非真有此人、此鬼,实皆我心之魔也。七日大周天,烧得神号鬼哭,到第五六日为最甚,第六天稍静,至第七天,则安然无事矣。所谓三灾八难,即须明心见性,是即须真意归空也,能归空即无事矣。先是温养中增忘减定,完全空矣。此时若能达到一意不散,一念不生之境,儒家谓之至诚,炼心到此,方可行大周天也。修道者,全凭德性,而德性仍在不染六尘、不著四相之中。故《金刚经》谓:“有人能不住于相,其福甚大。”能到空无所空,无心、无物、无我、无人,不著一相之境,其功德最大也。《老子》曰:“外其身而身修,忘其形而形存。”忘字之中,有三千八百之功德也。能大忘,是能得大周天,可以出神而事毕矣。至末后还虚之功夫,可做可不做也。
大周天炼过七日后,外面红球化为紫金色之光而笼罩于一身。尚有一口诀,即出神之诀也。大周天所炼,即在炼去情识而使之化去,炼成即为阳神,不留情识业根,即无阴气矣。此功夫亦不可视为甚难而畏之,苟能照法步步做去,自可成功也。此时,法、财、侣、地皆不可少。地者,因炼大周天时须择清静山林,或须看过地势风水,不遇凶煞,择一清幽之所。同伴者,须有三人轮流照顾,一人则不敷分布也。法,即大周天之口诀也。财,即衣食之资也,皆须先行备具。又已做大周天之功夫,而大药不来,或已见红球,行功而炁不至,道家指为德性不足,须舍财以积德,盖丹为天宝,而财为世宝故也,应舍财祀天,发誓再做功夫;儒家指为炼己不熟,故感而不应;佛家指为有宿业,须忏悔以禳之。佛家之言近俗;道家之言虽有至理,而嫌太空;惟儒家所说,为最当也。白玉蟾自得师传以后,自谓此道可必得,神仙可必成,临时有“夜半风雷”之患,私意拟不再炼。张紫阳真人知之,由天台送《金丹四百字》文一卷,白受而读之,始明火候细微,由此再炼而成功;其初稍有轻忽之意,故致此患也。吕帝行大周天,亦三次不得,因看《入药镜》,再炼而成。此因钟祖所传,纯阳祖未尽体会之故耳。盖微细之节目,若不注意,亦不能得。《悟真篇》曰:“毫发差殊不作丹。”学者须细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