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巨源为县令,因买罗于公厅,手自开度,其侍婢屏间窥之,恚曰:“不意今日乃服事一罗绢牙郎。”因求去,不肯留。
不夺人之财
乐羊金饼,林积珠囊。
东汉乐羊子得遗金一饼于路,以与妻。妻曰:“妾闻志士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况拾遗求利以污其行乎!”羊子惭,捐金于野。
宋林积,少入京,至蔡州,卧旅邸,觉床第间有物逆其背,揭席视之,有锦囊实北珠数百颗。明日询主人,曰:“前夕何人宿此。”曰:“一巨商。”林曰:“吾故人也,或再至,令来上庠相访。”又揭其名于壁,曰:“某年某月某日剑浦林积假馆。遂行。”商人至京,欲取珠,已无有。急沿故道处处物色之,至蔡邸,见其榜,即还访林于上庠。林曰:“珠俱在,不可但取,投牒府中,当悉以归。”商如其教。林诣府授商,府尹使中分之,商曰:“固所愿。”林坚不受,商不能强,作大斋为林祈福。林后登第至中大夫,子为吏部。
白公卫榼,郑氏掩墙。
白中令应举未第,诣葫芦先生问命,不许。试日见妇人携女奴挈榼闹中行,力倦至门闑门辟,失所在,榼留在闑,公以裾卫榼,遂趁试不及。日晏,妇号泣来。诘之,反袂试面曰:“夫犯刑宪,罪按已周,有能救护者,欲所蓄宝带,今已失去,不免极刑矣。”公备认物主,不谬,竞以还之。翌日,葫芦遇公惊曰:“向相过邪,来年及第,位极人臣。必种阴德。”公匿而不言。
唐李景让母郑氏身训。诸子贫时治墙得坎钱,僮婢夺,奔告,母曰:“士不勤而禄,犹灾其身,况无妄而得乎!”亟命闭坎。景让后官至太子少保。
裴度授带,文正还方。
唐斐度状眇小,相者曰:“公不至相必饿死。”他日游香山寺,见一妇人致缇纟習于栏,祈祝而去。度知其遗也,收取以待诘。旦,妇人奔泣曰:“阿父无罪系狱,假得玉带二、犀带一,以赂津要,不幸失去矣,祸无所逃。”度即以授之,妇人拜泣请留一,度不受。寻遇相者曰:“君神色顿异,必有阴功,前途万里,位极人臣。”
宋范文正公贫时,尝与一术者善,会术者病笃,语文正曰:“吾善炼水银成白金,吾儿幼,不足付,今以付子。”即以方与白金一斛封纳文正怀中,文正方辞避,而术者己卒。后十余年,文正呼术者之子,出其方并白金与之,封识宛然。
彬不复戒,宿未可量。
南史甄彬尝以束苎就长沙寺库质钱。及赎还,苎中得金五两。彬送回寺,寺僧惊,以金半酬之,往复十余里,彬坚不受。梁武帝布衣时闻之,及践阼,以彬为益州刺史。将行,同列五人,皆戒以廉贞,至彬独曰:“卿有还金之美,不复相戒。”彬由此名德益彰。
宋胡宿,谥文恭公。尝与一术者善,其人将死,谓公曰:“吾有秘术,能仕瓦石成黄金,子其葬我,我以此报子。”公曰:“尔后事,吾敢不勉?秘术非吾所欲也。”其人叹曰:“子之志未可量也。”
不掩人之善
庞统称述,谢眺奖予。
蜀庞统,字士元,于人多所称述。每曰:“当今雅道陵夷,善少恶多。拔十失五,犹得其半,不美其谈,则声名不足企慕,而为善者少矣。”
南史谢眺好奖誉人才。孔闿有材华,未为时知,孔珪令草《让表》,眺手自折简写之,谓珪曰:“是子声名未立,宜共奖成,无惜齿牙余论。”
杨敬赠诗,郑庄执礼。
唐杨敬之祭酒尝赠项斯诗云:“几度见诗诗尽好,及观标格过于诗。平生不解藏人善,到处逢人说项斯。”项斯由是四方知名。
西汉郑当时,字庄,喜推士。为大司农。客至,无贵贱,执宾主礼。每朝候上间说,未尝不言天下长者。其推毂及官属丞史,常引以为贤于己。未尝名吏与官属言,若恐伤之。闻人之善言,进之上惟恐缓。
韩琦称人,陈瓘抑己。
宋韩魏公琦,闻人有小善即称之,曰:“琦不及也。”
宋陈忠肃公瓘,谦和,与物无竞。与人议论率多取人之长。虽见其短,未尝面折,惟微示意以儆之,人多退省惭服。尤好奖进后辈,一言一行苟有可取,即誉美传扬。自抑以为己不能。
司马录善,欧阳词美。
宋司马温公对宾客,无间贤愚长幼,悉以疑事问之。有草簿、笔数枝常置座间,苟有片善,随手录之,字皆端谨,率以为常。
宋陈恭公执中,素不喜欧阳公。知陈州。欧阳自颍移南京过陈,拒而不见。后为相,换观文。欧阳当草制,陈谓必不得美词,至云:“杜门却扫,善避权势以远嫌;处事执心,不为毁誉而更变。”陈大惊曰:“使非与我相知深者不能道,此得我之实也。”手录一本寄其门下客李师中曰:“吾憾不早识此人。”
不忘人之德
王随奏石,赵玉负琦。
宋王章惠公随,时家贫,逋人饭钱,执而入县。石务均父为县吏,偿钱又饭之,馆于其家,其母尤所加礼。一日,务均醉,令王起舞,不中节,殴之,王遂去。明年登第,久之,为河东转运使,务均恐惧逃窜。一日因事败,文潞公为县,捕之甚急,往投王,王已为御史中丞矣。未几,封一铤银至县葬务均母,事少解。寻而王为参知政事,奏务均为团练,使务均亦改行自修。以此知王公长者不忘一饭之恩如此。
五代赵玉,幽、蓟之义士也。客吕衮门下,刘守光破沧州,族吕衮家。衮子琦年十四,玉负之逃,丐衣食以资之。后仕晋,至兵部。玉每遇疾,琦亲自扶持,供其医药。玉卒,代其家营葬,事玉子文度,甚幼,琦笃训,逮其成人,荐于知贡举,遂擢第,出官。议者谓:“非玉之义,不能存吕之嗣;非琦之仁,不能抚赵之孤。仁与义,二公得之矣。”
朱晖赈友,无己事师。
朱晖与同县张堪为友,堪执晖臂曰:“欲以妻子托公。”堪卒,晖闻其妻子贫困,乃自径候视,厚赈给之。曰:“堪常有知己之言,己信于其心矣。”
宋陈无己,名师道,号后山先生。有《妾薄命》,盖为曾南丰作,乃以自表见其不更他师也。诗云:“主家十二楼,一身当三千。古来妾薄名,事主不尽年。起舞为主寿,相送南阳阡。忍著主衣裳,为人作春妍。有声当彻天,有灵当彻泉。死者恐无知,妾身长自怜。”
楼护共食 成千隔居
汉楼护,有故人吕公无子,归护。护身与吕公共食,妻与吕妪同食,及护家居,妻子颇厌之,护流涕责妻子曰:“吕公故旧穷老托身于我,义所当奉。”遂养吕公终身。
孔丛子曰:“郈成子自鲁聘于晋,过卫,右宰谷止而觞之,陈乐不作,酒毕送之以璧,成子不辞。其仆曰:“不辞,何也?”成子曰:“夫止而觞我,亲我也;陈乐而不作,告我哀也;送我以璧,托我也。由此,卫其乱乎。”行三十里,闻卫乱,右宰谷死之。成子迎其妻子还其璧,隔宅而居之。
王达救主,延嗣恤孤。
王达者,屯田郎中李昙仆夫也,事昙久,颇信之,既而应募为兵。会昙以子学妖术,械系台狱,狱急,亲友无敢访问者,达旦夕给饮食、候信问者四十余日。昙贬温州别驾,诸子流岭南,达哀送,防者遣之,达曰:“我主人也,岂得不送之乎?”昙河朔人,不习岭南水土,家人皆辞去,曰:“我不从君之异乡也。”昙数日感恚,自缢死,达使母守昙尸,出为治丧事,朝夕哭,如亲父子,见者流涕,殡于城南佛舍而后去。
宋赵邻为太宗时知制诰,率,无子,三女皆幼,无田宅。仆赵延嗣,义不忍去,竭力营衣食给之,虽劳苦不避。如是十余年,三女逮长,未尝见其面。一日至京,访舍人故旧,谋嫁三女。见宋翰林白、杨侍郎徽之,发声大哭,具道所以,二公惊谢曰:“吾徒被儒衣冠,且与舍人交而不能恤舍人之孤,不逮汝远矣。”既迎三女归京,求良士嫁之。三女皆有归,延嗣乃去。
不扬人之过
思永金钏,齐贤银器。
宋彭思永始就举时,贫无余资,但金钏数只,旅舍众客请出钏玩,一坠客袖,公见不言,众惊求之,公曰:“数止此,无失也。”将去,客揖举手而钏坠,众服公之量。
宋张齐贤,字师亮,谥文定公。家宴,一奴窃银器数事于怀,公熟视不问。后为相,门下厮役径往得班行,此奴竟不沾禄,奴乘间拜而告曰:“某事相公最久,相公独遗某,何也?”公悯然曰:“我欲不言,汝必怨我,尔忆盗我银器乎!我怀之三十年不以告人,尔亦不我知,吾今敢以盗贼荐邪,念汝事我日久,今予汝钱三百千,既发尔事,汝且愧不可留也。”奴震骇,泣拜而去。
慎言焚书,文靖封启。
宋方慎言为侍御史,丁谓贬,遣慎言籍其家,得士大夫书多干请关通者,悉焚之,不以闻。世称其长者。
宋李文靖公沆为相,专以方,重镇浮躁,尤不乐人论说短世附己。胡秘监旦谪久未召,尝与文靖同知制诰,闻其拜参政,以启贺之,诋前居职罢去云:“吕参政以无功为左丞,郭参政以酒失为少监,辛参政非材谢病,后拜尚书,陈参政新任失旨,退归两省。”而誉文靖甚力,意将以附之。文靖慨然不乐,命小吏封置别箧曰:“吾岂真优于是耶?亦遭遇尔。乘人后而讥其非,吾所不为,况又扬一己而短四人乎!”终为相,旦不得复用。
赵君辨诬,范公叙契。
宋赵概,字叔平,厚德长者,未尝言人之短。与欧阳公同制诰、同秉政。及欧阳公被谤,公默申辨理,至欲纳平生诰敕以保之,欧阳公终不知。
宋范纯仁,字尧夫,帅庆阳。总管种诂无故讼公于朝,上遣御史按治,诂停任,公罢帅。后公为枢密,诂尚停。公荐为永兴军钤辖,又荐知隰州。每自咎曰:“先人与种氏上世有契,纯仁不肖,为其子孙所诉,宁论事曲直耶?”
蒙正不闻,宗谔自蔽。
宋吕蒙正,字圣功,拜参政。有朝士帘下指曰:“是子亦参政耶?”蒙正佯若不闻,同列争欲诘其姓名,公曰:“既知之,终身不能忘,不如不知。”
宋李翰林宗谔,其父文正公昉秉政时,避嫌远势,出入仆马与寒士无辨。一日中途遇值文正,前驺不知其马为公子,遽呵辱之。后每见此人必自隐蔽,恐其知而自愧。
济人爱物
白裘万里,杜厦千间。
唐白乐天新制布裘诗云:“安得万里裘,盖裹周四垠,稳暖皆如我,天下无寒人。”新制绫袄成,有诗云:“百姓多寒无可救,一身独暖亦何情,心中惟念农桑苦,耳里如闻饥冻声。争得大裘长万里,与君都盖洛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