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公公能看出来,德宗帝自己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魏禛那一手的字迹与自己年轻时的相似之处,他拿起那纸:“文治武功……”
文治武功,是他一生所愿,奈何生不逢时,只能治个太平世而不非太平盛世。既然天命如此,他未能成为盛世之君,那他所能做,就是为大魏即将到来的盛世铺路。
而他铺下的路,又该由何人来走?
“欸——皇上,小心别烫着手了……”贵公公被德宗帝突然烧纸的举动吓到了,哎呀呀叫着,赶忙上前接过手:“这等活计让奴才做就行,怎能让陛下亲自动手……”
“行了行了,嚷嚷什么,难道你觉得朕是连个烧张纸都会被烫手的人吗?”
“奴才不敢,奴才该死,陛下龙体矫健,区区一张纸又岂会难到您,是奴才不会说话……”
“行了。”一纸烧尽,德宗帝挥挥手,疲于再听他那一通子屁话:“准备歇寝吧。”
“喏,陛下是要去哪个宫?”贵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
半响,未得到回应,贵公公偷偷抬起眼皮子觑了一眼,见德宗帝正坐于龙椅上出神,未敢出声再扰。
轰隆的一记雷鸣将德宗帝的思绪拉回:“怎么还杵在那?”
“……奴才耳拙,没听清陛下方才说的是要去哪个宫?”
“去……”德宗帝迟疑了下:“罢了,就回乾正宫吧。”
乾正宫是帝王的寝宫,非传召不得入。
“喏。”
……
翌日,齐嫽刚到崇文馆不久,谕旨就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姑娘齐嫽博古通今,学富五车,知书达理,今,特令大姑娘齐嫽为皇长孙启蒙先生,望齐卿能悉心教导,使其明达智体……钦此。”
齐嫽回神过来,才匆匆行礼:“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姑娘——恭喜恭喜。”宣旨的太监,一脸谄媚:“陛下向来对长孙殿下疼爱得紧。”
“有劳了。”
齐嫽双手接过谕旨,待宣旨内侍离去后,崇文馆里的人就噼里啪啦炸开了。
“长孙殿下的启蒙先生,大姑娘好生厉害。”
“要我说以大姑娘的才学,莫说是长孙殿下,就算是当皇子的辅学先生也足以。”
“我听说长孙殿下今年才三岁,素日里又顽皮得紧,让大姑娘去当启蒙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真不知这是去当启蒙先生还是去帮着看孩子呢。
“大魏以嫡为正统,而今大皇子体弱,他日长孙殿下……”
“闭嘴。”李馆正斥责了一声,瞪大眼睛:“崇文不论政,论政不崇文,崇文馆的规矩都叫你们忘到狗肚子里了吗?下次再让我听见,定重罚不待,还不下去,都挡这里做什么?”说罢,又看了眼齐嫽:“你……随我来一趟。”
“是。”
齐嫽将圣旨搁于案上,随李馆正出了屋子,一路无言,行至荷塘边的凉亭。
已入了秋,荷塘只剩一片残叶败花,更添秋瑟。
李正明瞧着站在亭中的齐嫽,半响后,沉沉地吐了口气,断然道:“大姑娘若不想任此职,我撇下老脸去求皇上,也能把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