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与纪淮锦的话宋青并未听清楚,只是见他两人动作姿势,她知道赵恒定是怀着一团火与纪淮锦攀谈,那灯红酒绿之下,她分明看见了赵恒隐忍着的拳头。
与知晓、清溪吃了饭,宋青带着她俩上了马车。
在人海中穿越了莫约一刻钟,听到街上传来一阵阵感情各异的叫喊声。
有人怜悯说:“你这小姑娘快回家吧,这里哪里是你能待的。”
有人猥琐道:“你这细皮嫩肉的,小爷我买回去,你就只管做你的八姨娘,伺候小爷我吧。”。
也有人骂道:“不知廉耻的小娼妇,是缺了男人还是哪样?”
马车被堵在人群的拥挤中,不能进也不能退,那边闹得正欢的人群中传来一群男子的笑声。
宋青挑开马车帘子,见前方有一女子跪于人群之中,那女子神情呆滞,任凭周围人如何如何的指指点点,一言不发。只是身前放了一张白纸,纸上卖身葬父为题,写着一连串的小字。
纸上意思大概是说,她本为富家小姐,只是无奈家道中落,父亲意外失足丧命,为了父亲死后能够厚葬,她便将自己卖于那恩人,从此做牛做马,永无二心。
围在四周的人群中,有面带焦色,老实巴交的心善之人,有膀大腰圆,一脸**之色的中年老爷,有横眉竖眼,恶语相加的年轻妇人。
人心冷漠,虽有人怜惜这女子的遭遇,却不曾有人施以援助之手。
世家子弟随便一次消费,就得花去不少的银两,而在同时,也有许多人因为天灾,因为饥寒而丧生。
每个时代繁荣的背后,总会有人不知道的一面腐败。
宋青走下马车,在人群中人渐渐移目之下,她走到那女子身旁,蹲下身来放了一块金子。
她轻轻放下,不是扔下那女子,只是为了不让她女子觉得此举为怜悯,而从此堕落了下去。
她不提一点要求,随风离去。
却发现那女子起身后,默默地随着她的步伐跟在她身后。
“你不用跟着我的,帮你,非是我要你做些什么。”宋青道。
那女子一愣,错愕中带着不可置信,“公子既然已经出了钱财,奴家便是公子的人了,如这纸上所说,日后当牛做马永无二心。”
“你无需为我当牛做马,日后,莫要将自己看得如此轻贱。”
宋青说完,不再理她,吩咐马夫驾马,见那女子张望着想要说些什么,又与马夫交代着加快速度。
女子平静的望着离去的马车,此时人群中的闹声已经平息了下来,那几名双手叉腰的妇人正恶狠狠的瞪着她,嘴里低声骂着“贱人”二字。
在京都街道转了一圈,马车运行到一处略微空旷之地,一座庄严的府邸在两头巨大石狮子身后显现出来,府门口立有八个面无表情的灰衣侍卫,随着马车的渐渐靠近,那随之而来的压迫感愈来愈浓烈。
那房梁上正挂着的几个大字彰显了齐王在朝中地位非凡,听闻,当年昭明帝为齐王赐府邸时,亲自题字。
自此以后,君宁逸不再只是一个皇子,而是大奉朝的亲王。
宋青到门口与侍卫报了名字,那日江陵既是已经交代过了,侍卫也不奇怪,又吩咐府中小厮前去带路。
前前后后几顿功夫下来,几人伴着夜色走在王府的石子路上。
漆黑一片,倒是欣赏不到什么风景,只是夜里蛙声一片,又闻园中林子里各种小动物吱吱索索的磨着嘴皮子。
此时知晓却仿佛并不劳累一般,精力十足的看这看那,眸中竟透着从未有过的欣喜。
宋青想问她为何,却碍于有外人在此,不好说出口。
一月前,她向江陵说了她的院子要离后院远一些,因此江陵便随她之意,安排了府中最北一处的院子,取名为“宋园”。
后院在齐王府南面,江陵这样为她安排倒也是真心考虑了她的意见。
听小斯说起这个时,宋青的嘴角有着抽动,这以她姓氏为题的名字,真有那么一点俗气。
这时,一个绿衣女子从容不迫的走来,见到宋青几人与那小斯时,却微微有些错愕,而后又极其自然与那小厮招呼道:“夜深时分,你们这是往何处?”
小斯向那女子鞠了一躬,说道:“这是王爷新进幕僚,江总管依王爷的意思为她安排了院子,小的这是为她引路呢。”
绿衣女子对宋青笑了笑,“原来是王爷的客人,奴婢还要到侧妃身旁侍候,就不打扰您了。”
说完,她微微颔首,然后离去。
这绿衣女子分明是后院奴才,却为何出现在这里?
在来齐王府之前,她便特地查了王府中人口及大体上的关系。
正妃秦元六年前失踪,之后府中上上下下皆由玉侧妃打理。君宁逸除侧妃外,还有一位夫人与三位姨娘。
他虽不似其他皇子般妻妾满堂,但多多少少也已有了五位妾室,只是这几年来,膝下子嗣却只有玉侧妃诞下的一位公子。
小公子自出生以来便备受君宁逸宠爱,名为“云逐”,听闻在六年前,为了这位云逐公子,齐王君宁逸甚至对王妃大发雷霆。
这事儿在当时闹得极为轰动,齐王妃甚至为此去向太后求恩典和离,只是不知为何此事被禁口。
护国公府也为此事斥责了齐王,又劝齐王妃善待妾室,善待庶子。
齐王妃在时,君宁逸便如此宠爱玉侧妃和他儿子,后来齐王妃失踪,这王府便更是玉侧妃一手遮天。
刚才绿衣女子提出了侧妃,也透露了她的身份,哪能是无事随便走走,深夜于此,还被她撞见,若是撞上了后院的什么秘密,怕是有无穷尽的麻烦。
也真是倒霉,第一次来便深夜撞鬼,也不知倒要多久才能洗去她身上沾染的腥味。
罢,罢,她向来是宽心得很,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回到院子清洗了番,也不去想着那些烦心之事,入了塌,沉沉的进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