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中镯子放在桌上,说道:“镯子我暂时也不会用,便暂时先给你留着防身吧,镯子上涂了迷药,这男人我先扔下山去,他若日后再找你麻烦,你便用镯子射他。”
秦染微微低着头,房间里火烛之光摇曳着,照射在宋青的蓝衣长衫上,秦染看着宋青毫不迟疑的将手镯放在桌子上,对她交代的话更是让她红了眼睛。
从小,除了姨娘没有人对她好了,可是姨娘位卑权小,根本护不住她。再有嫡母嫡姐不喜她,后宅之中她一向行的艰难。
今日,她本以为自己会惨遭那人毒手,却没有料想到会出来一个人,一个她连相貌都无法看清出的人帮了她。
她本想沉默着,然而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问出了口,“恩公,为何救下小女子?”
“在下本以为你要问我的身份或是要我摘下面巾。”宋青笑着说道,“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缘分?”秦染重复着这两个字。
“世上之事,并不是所有事都能说清道明的,在下也没料到,会在此救下你,分明我们就只见了一面。”
宋青的话说出,秦染才惊觉,原来,这个男子已经看出自己心下有疑了。瞬间想起,人家见自己深陷险境出手相救,自己这般怀疑与恩将仇报又有何意?秦染心下尴尬,却又听闻宋青说道。
“本以为你是个不通透的,可你若真是不通透,又如何会在护国公府那么复杂的环境中活到现在?原来,我又貌相了。不过,你这样子是再好不过了,虽说难得糊涂,可也不能一味糊涂。”
秦染听后有些动容,鬼使神差的问道:“恩公不怪我吗?”
宋青一笑,“为何怪你?对于陌生之人总是要有防范之心的,不要总是沉在那些书中所谓的名言上出不来了,好人却不防人的人向来是不长命的,况且你今日所做的已经在我意料之外了,尽管如此,在下却还是觉得,你还是警醒一些为好。”
自己只是救下她,在她的角度想想,还不知道自己是何种目的呢,可就在这种情况下,她却将那日她丢失的手镯还给了她。没有人是铁石心肠,宋青不得不承认,秦染的这一举动触动了她的心,所以,她才会答应帮她处理了纪淮锦,并将手镯交于她防身一段时间。或许以后,她会为自己现在的决定扇自己几巴掌,但她毕竟还是做了。
宋青突然想起了一点,方才她倒是不知不觉的忽视了,“上一次,你两次都没有见着我的面目,方才为何见了我就知道是我了?”
“恩公或许不知,你身上,有一种清香,很特别的那种,故会被我发觉。”秦染道。
宋青闻言,低头凑上自己衣袖闻了闻,果然,一阵清香飘入口鼻。
宋青蹙眉,“果然,在下竟不知身上竟还有这样明显之证,罢,在下已在此处待了许久,恐外面之人发现,我便现在离去,剩下的事情,你应该能编出一说法去蒙骗他人吧。”
秦染点头,面色感激道:“今日多谢恩公相救。”
宋青不再答话,推开窗户扛着纪淮锦飞了出去。
屋中女子看着宋青背影,目光之中有着说不清的意味,似乎有两股力量正在做着斗争,庶女难为,面对今夜变故,她是否应该相信她?
山路崎岖,路上时而野草丛生,时而光秃秃的让人怀疑是否被人修剪过。宋青扛着纪淮锦走在这样的路上,时刻注意是否被人看见的同时,还不得不注意脚下的石子,若是一不小心,踢上必定狠狠的摔一跤。
野草大概长到宋青的胸口处,时不时地穿透宋青的衣袖割伤宋青的手臂,若不是怕走大路引人注目,她何至于在这条非人走的道路上活受罪。
纪淮锦出生不凡,从小好吃好喝的被人伺候着,虽然看着胖瘦可观,但扛在身上才知道,那是一身实打实的肉啊,谁叫人家长得结实,宋青也只得咽下这口气了,想着回头找机会向纪淮锦讨去。
估摸着差不多了,望了望周围的环境,宋青将纪淮锦甩下去,走之前还不忘向地上之人踢了几脚。
一会儿,黑夜中乍现几声不合时宜的声响,荒凉沉寂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两名黑衣人。他们轻功了得,武艺不凡,能踏草飞行,那感觉如踏平地,轻轻松松的来到这里,气虚正常,呼吸中看不出有一丝急忙。
一人见到地上之人,嘴角出现一丝并不愉快的笑容,“找到了。今日他的命注定是我们的了。”
另一人面无表情,一手执剑,酷酷的说道:“今夜之事与主子吩咐有异,我等是否还需再求得主子命令?”
此时黑夜已久,夜里透着一股无法忽视的寒冷,然而,再冷的天也只是伤人外体,此刻此处的空气中流露出来了一股让人心生畏惧的冷,比之自然之冷,显然那男子身上发出的冷更为强烈,强烈到会让人心生撞上一个冰人的错觉。
男子勾唇,“不必,这样正好。”
酷酷的男子微不可见的颔首,然后提剑,用一个生疏的手法刺向地上男子的心脏。手法生疏,但杀人的感觉却透露出一种久违的熟悉。
地上男子闷哼一声,像是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发出了人生中最后一个声音。
夜深露重,宋青向来知道,因此在从齐王府出发时特意加了一件衣裳,然而此时,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暗骂一声,这天气还真不宜出门啊。
一股寒气袭来,正要打个喷嚏,却见前方小路上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宋青无法,生生的将到口的喷嚏憋住了。
仔细一瞧,那瘦小的身影正是那日在护国公府,明宁郡主身后伺候的贴身侍女,明明是女子,可在夜里行走却没有一丝慌乱,这点可不是闺阁中女子该有的样,宋青面上露出一丝不自觉的笑容,大概今夜,她不会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