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齐律皱着眉头看着于清此时狼狈的满头乱,“怎么还没收拾好?去宫里的马车都准备好了。”
夏草和秋香顿时都吓得战战兢兢的不敢作声,于清无奈地撑着自己现在快被撤掉头皮的脑袋,无比艰难道:“不好意思,臣妾马上就好。”
齐律“哼”了一声没有接话,而后看着旁边桌子上放的一个不大的木盒,“这里面装的什么?”
于清挣扎着瞅了一眼,“启禀王爷,那是妾身平日无聊时打发时间用的绣盒,里面装得都是一些针线之类的东西。”
齐律闻言看了她一眼,而后有些不满道:“带这东西去宫里做什么,难道还怕时间太多了,万一……算了,你想带就带吧,”齐律忽然想到,娇娘的身份说到底不过是个妾,哪怕是贵妾,到了宫里,怕也轮不到各位贵人接见,她又不像婉儿那般有显赫的家世,说不定,到寿宴之前,还真只有她一人,想到这里,瞬间又觉得有些心软,然而,不知道忽然间又想到什么,语气却又是一变,“不过,宫里规矩多,检查森严,你一个人的时候可不要随便乱跑,不然,惹了事,可不是谁都能救你的。”
于清低着头,听着前面的话还有些感动,然而,听到后面,却有些变味了,什么叫惹了事不是谁都能救我的?这话里暗含的敲打和警告之意,你还真说得出口。
懒得争辩,于清小心地解掉一个刚好垂落到眼前的五瓣牡丹金,懒洋洋地回道:“是,王爷。”
及至登上了镌刻着云王家徽的马车,跟着驶在前面的王爷和王妃的马车缓缓地行过鳞次栉比的房楼屋舍,阡陌纵横的平坦石板路,看见路旁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的窗户、布幡,于清才恍然有了一股再世为人的感觉。
原来,来这里这么久,她,从来没有出来过。
在那个抬头就只能看到半块儿天儿的囚牢里,她,竟然呆了这么久。
外面的天空,原来,这么的大,这么的蓝,这么的干净,这么的空阔,外面的空气,原来这么甜,这么香,那穿梭在街道里坊间的行人,竟然也这么的热闹。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真正的生活过了。
勾着唇,一抹纯净而真心的微笑渐渐地自于清的嘴角攀上了她的眼角、眉梢,一向寂静无波的瞳孔也泛起了丝丝温暖和生机的涟漪,撩着布帘,于清不顾夏草的阻拦,闭上眼,轻轻感受着从人群之中吹来的温暖和密集的风,清冽的酒香、甜腻的饭香,也透过空气,从她的鼻尖浸透她的身体。
睁开眼,一闪而过的精光中,是于清不再犹豫的决心,是啊,见了太阳,谁还有心追逐星光。
触摸到了自由的味道,她如何还院子把自己放逐到那个四面围墙的空城里。
天空才刚刚下过雨,清晨的空气微微有些寒意,沉重的车轮碾过带着湿意的青石板,响起一阵闷雷般的响声,“咚咚”地如同扣在人的心弦上。
驶过第一重宫门,于清便和齐律所乘的马车分了道,再之后,又驶过几道小门,在一重一人多高的小门前停了下来。
“内宫重地,车辆不得入内,请贵人下车步行。”不阴不阳有些尖细的嗓音响起,于清扶着夏草的手臂下了马车,见面前只有一个带路的公公,笑了笑,让夏草递了一枚早就准备好的金骰子过去,那公公面色果然好了许多,说话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贵人莫怪,您该知道,这后宫贵人太多,除了有身份的娘娘们,一般人都是不准乘马车入内的,不过啊,姑娘也是贵人,这不,宫里特意派了一顶软轿过来,还请姑娘不行过去,乘轿入内。”
于清笑笑,温和地道了声谢,不甚在意,贵人身份之内的,她并不在意,不过是这个躯体之前的累债罢了,她也不欠谁的,平安渡过才是。
“劳烦公公了。”
夏草正想扶着于清告退,却不想那公公拂尘一甩,“诶~”了一声,拦住了夏草。
“公公,您这是?”夏草有些不满,那金骰子可是很大的,他们专程请工匠做的,要知道,他们院里的俸禄可没有正房那边高,这公公收了钱,怎么还不让人走呢。
“诶,不是洒家不让姑娘进,只是这是宫里的规矩,里面也有规定,今日只准贵人一个人进,婢女嘛,宫里多得是,定不会委屈了贵人。”不卑不亢的话,却是如何也不放人进了。
于清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管是不是刻意为难人,如今卡在这里,她都没有权利拒绝,总不能跟人吵一架或者打一架吧,虽然心头冷笑,但于清还是软着声音,耐着性子劝慰眼泪都要落下来的夏草。
好容易让她放下心来,愿意回府里等她,那边的公公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清心中冷意闪过,却是还是刮了刮夏草的鼻子,吩咐好才走向那太监。
“耽误公公了。还请启程吧。”
颤颤巍巍的轿子于清还是第一次做,对于做惯了四平八稳的四轮小车的于清来说,在轿子里根本没有小说里讲的四平八稳不见一丝颤动,而是颠颠的如同棉花似的,虽说幅度较小,但也让人心生不适感。
只是,虽说如此,但轿子外的景致,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于清猜度自己刚刚经过的这道门,应该是专门给那类身份不高的人过的,故而,一路的景致虽然几步一亭,假山丛立,树林花木都错落得颇有格调,然而,相较于于清前世在故宫所见,却并没有那些大气磅礴的建筑和楼阁,这宫里,三六九等分化得还真是严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