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到盛家（二）

没有外婆的陪伴，盛棠一晚上翻来覆去没有睡好，直到后半夜才因为疲倦沉沉睡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恍然不知身在何处，下床拉开窗帘，打开窗子，听见外面芒果树不知名的的鸟儿在鸣啾，直到清晨的阳光无遮无拦地洒在她的身上，她才意识到，原来她回到了盛家。

洗漱好后盛棠来到一楼餐厅吃早餐，盛老先生、老太太、爸爸和盛森已经入座。早餐很丰盛，八点半左右，盛天心一家也陆陆续续下楼来吃早饭，大家陆续吃完的时候也一直没有见到杨曼云的身影。

盛老太太老大不高兴：“阿梅，去看看新来的太太在干嘛，如果不吃早饭就收了。”

梅姨接口道：“我刚才去看过了，太太还在休息。”

“时尚三竿了还在睡，让一家人等她吃早饭，怎么做人家媳妇的？”

“妈，你还以为是大嫂呢？人家这些年在外面自由自在惯了！”盛天心嗤笑道。

“外面怎么样我不管了，进了盛家就要守盛家的规矩！”

“妈，曼云只是太累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吧。”盛天齐又对梅姨道：“梅姐，给她在厨房留一点早饭就可以了。”

盛棠吃完饭在房间里发了会呆，看见外面阳光明媚，就悄悄地下楼在院子里转了几圈，观察了一会从这根树枝跳到那根树枝的小麻雀，又追着看了一阵蹁跹飞舞的两只彩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棠棠，你在花园里转了十几分钟了，我还真不知道这小花园这么有趣，有这么多东西可以看？”

盛棠回过身，看到盛森正抱胸而立，一脸兴味地看着她。

昨天安慰过她之后，盛棠对这个温柔的哥哥顿生好感，她是那种在生人面前略微拘谨，在熟悉的人面前撒娇耍宝的性子，当下回道：“这个花园这么美，哥哥你熟视无睹，真是浪费了良辰美景哦！”

“那不知此良辰有何美景？”

“你看，那边勒杜鹃开花了，有好多只蜜蜂在采蜜。那边……那边芒果树的树干上有一队蚂蚁在运米粒，还有你看上面，这颗芒果树已经开始结小芒果了，像乒乓球那么小……”

“是哦，真的开始结果子了，这样算起来七月份就可以摘芒果了。”两个人一起在芒果树下向上眺望，寻找隐藏在层层绿叶中的小果实。

“哥，来打羽毛球！”李心悦一身休闲装，提着两把球拍和一桶球站在网架边，对着盛森招手。

“天气这么好，又没有风，真的很适合打球，棠棠，来一起打！”盛森看见二楼的平姨正抱着洗衣篮走过阳台，喊道：“平姨，帮我把房间里的羽毛球拍拿下来！”

“我……我不会，你和心悦打吧。”盛棠默默地退到一边。

小小的白色羽球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盛森和李心悦一人在网架的一边奔跑追逐着白色的小球，两人打了几个回合都有点气喘吁吁，各自拧开一瓶水啜饮。

“棠棠，想不想学打羽毛球，我来教你。”盛森把水瓶放在一边，递给盛棠一把球拍：“先从握拍开始，来，像这样，轻轻地握在球拍的末端，这三个指头基本上是平行的，食指和中指中间有一定的空隙，拇指放在这里。”盛森做了个示范。

看到盛棠的动作不够规范，盛森走到盛棠身后，手把手纠正了下她握拍的姿势。

“发球的时候两脚分开，重心从右脚移到左脚，看我，像这样，引拍、转身、挥拍。”盛森的动作流畅自然，球啪的一声飞了出去。

盛棠也照葫芦画瓢，结果连球都没有击到，自己却摔倒在地，盛森见状笑得直不起腰。

盛棠沮丧地爬起来，嘟囔道：“哥，我是不是太笨了！”

盛森一边笑一边说：“你第一次学嘛，不可能马上就掌握要领，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一旁的李心悦休息够了，不耐烦地起身道：“哥，你还打不打球？”

“我再教一下棠棠。”

“哼，”李心悦摔了拍子气呼呼地走掉了。

盛棠小心翼翼地看了盛森一眼：“哥，心悦是不是生气了，她……她是不是不喜欢我，她每次见到我都不讲话……”

“小丫头，”盛森点点盛棠的额头，“想那么多，心悦虽然比你大一点，但是从小被大家宠坏了，脾气有点坏，她不太习惯接触陌生人，你别担心，时间长了跟你熟悉了，心悦就会和你亲近了，来，接着练习发球。”

十点半兄妹俩练完球走进客厅，发现客厅的气氛有些异样，杨曼云已经起床了，正站在盛老太太面前低头听训。

盛老太太盯着杨曼云那张描画精致的脸孔，就是这张脸，这么多年迷惑住天齐，让他连家都不回。

“曼云，我不知道你和天齐这些年在外面是怎么过的，总之，进了盛家的门就要守盛家的规矩。以前博雅持家面面俱到，很多事情我不必说她早就想到了，亲戚朋友哪个不夸？是博雅让我们二老一定要接纳你，我才一声不吭地让你进门，怎么你进门第一天就睡到现在才起来？博雅以前每天早上都是第一个起来张罗早餐的！”

“妈，对不起，我……我昨天太累了，我以为有梅姐和平姐，不用我帮忙……”

“哼，你以为有佣人，主人家就可以睡到日上三竿？盛家的家风和你们这些小门小户不同，媳妇要早早起床准备早餐，送家里的男人上班、小孩上学，然后要指挥佣人做家务、采买，准备午饭和晚饭。”盛老太太转向梅姨说：“阿梅，太太不懂，你教教她，告诉她博雅以前是怎么持家的！”

杨曼云虽然自小家庭不富裕，可是眼高于顶，家务活也是不怎么做的，为此没少被李阿秀骂。

和盛天齐在一起后，每天出门应酬玩乐，经常半夜才睡，第二天中午醒来，是标准的昼伏夜出的夜猫子。

李阿秀经常念叨她，让她注意身体，每次她都当耳边风，反正无论怎么念她，李阿秀从来也不会不管她，每次她起来饿了，总能在厨房找到热乎乎的饭菜。没想到来到盛家第一天，竟然因为睡懒觉被盛老太太在佣人面前教训，心中不免十分郁闷。

“奶奶，云姨刚来到家里，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我知道您心急，想让云姨尽快熟悉这个家，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您慢慢教嘛，云姨很快就会把这个家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是不是，云姨？”盛森讲完，冲杨曼云眨了眨眼睛。

“是的，是的，妈，我会努力学习的。”杨曼云急忙接道，她没有想到，在这个家里第一个帮他说话的竟是顾博雅的儿子，看来这个盛森对她的印象不错。

呵呵，如果他一直保持下去，我也会看在顾博雅的面子上对他好一点的，杨曼云心中暗忖。

“好，”盛老太太丢出一张银行卡说：“这是家里采买的银行卡，每个月有三万块存入，以后你来管家，每个月理好账目给我看！”

下午，梅姨开始向杨曼云介绍盛家的情况：“盛家一共有三个佣人，我负责每天的食材采买和烹饪，同时配合太太管家。阿平主要负责衣物的浆洗熨烫和打扫房间，每个房间每天都要通风，床单被罩冬季两周洗一次，夏季每周洗一次。王师傅负责老太太和家里人的出行，同时还负责浇花和园艺，当然每周园艺公司都会派人来修剪树木和花草。”

“顾博雅以前是几点起床？”杨曼云仍在纠结这件事。

“以前……以前太太每天早上大约六点半起床。”

“六点半？！”我的妈呀，杨曼云在心里哀叹，她有时候六点半才刚睡下没多久好不好。

“是，因为森少爷和心悦小姐要早上七点半出门上学，太太起床后先是安排我们准备早餐，然后叫森少爷他们起床洗漱，等他们吃完早饭送他们出门上学。老先生、老太太和天心小姐、姑爷大概七点半吃早饭，八点钟出门上班。老太太吃完早饭一般会在花园里散步半个钟头，然后和牌友们打麻将。”

“早上的时候太太一般会安排好中餐和晚餐的食谱，平时王师傅送完森少爷和心悦小姐上学，就会开车和我一起去采买，因为太太说，早上的蔬菜和肉比较新鲜，一家人吃起来才健康，有的时候她也会一起去菜市场，太太挑鱼和肉都很有一套的。”

“菜谱不是固定的吗？”杨曼云问。

“太太持家这么多年，每个月份都有基本固定的菜谱，但是每一年的时令都会不同，会按照各个时令新鲜上架的食材有所变化，比如前年的大闸蟹是十月份才上市，去年九月末就上市了，老先生最爱这一口，一定要趁最新鲜肥美的时候吃到。有的时候老先生、老太太或者家里其他人有什么想吃的菜色，也会提前告诉太太，太太会及时通知我准备。”

“晚上老先生会经常在家里宴请宾客，太太每次都要提前问过秘书，客人对菜色有什么偏好、对什么食物过敏、吃不吃辣吃不吃海鲜之类的，会拟好菜单给秘书过目后准备，老太太的牌搭子中午有的时候也会留下来吃中饭，所以有时候忙不过来会请钟点工过来帮忙。”

“另外家里房间的布置装修、所有用品的采买都是太太亲自过目的，比如天心小姐喜欢用一种法国牌子的沐浴露，叫什么名字……我想不起来了，先生的剃须膏、老太太的护手霜这些都是有指定牌子的……”

杨曼云听得头晕脑胀，本以为做盛家的儿媳妇只要翘起二郎腿指挥一下就行了，自然有人伺候，没想到顾博雅简直是个劳模，竟然有这么多事情要做。

这个梅姨张口闭口太太、太太，明显还当顾博雅是这个家的太太，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看来在这些佣人前面不树立威信，以后她们也不会把她这个新任太太瞧在眼里，于是不耐烦打断梅姨的话道：“太太，太太，不要一口一个太太，现在家里早就没有顾博雅了，只有我这个太太，她再聪明再能干有什么用，评劳模吗，可惜命太短，活该她操心劳碌一辈子！”

梅姨半晌没有接话。

杨曼云又说：“知道你是顾博雅从娘家带过来，你对她忠心耿耿，可是现在是在盛家，盛家现在也好，以后也好，只有我这个姓杨的太太，你还是早点把那个姓顾的太太忘掉的好！”说完起身向大门处踱去，想去花园里散散心，抬头却见盛森立在楼梯处，不知听了多久。

“阿森，你……你午睡醒了？”杨曼云结结巴巴地问。

“哦，云姨，我饿了，所以下楼来找点吃的，你要出门吗？”盛森笑了一下答道，似乎并未听到她和梅姨的对话。

“哦，我去花园里走走，阿梅，给森少爷准备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