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棠初到纽约还算适应良好,哥大的建筑系是在全世界也是有名的,她很珍惜第二次做学生的机会。
见过教授、在校外找好公寓,在哥大安顿好后,叶棠就投入到繁忙的学习任务中去,课余时间她还要到Alex所在的CMG事务所实习。偶有闲暇,不是被玩咖Alex带着到纽约城四处观光,就是跟着他参加各种party,直到叶棠自己大呼吃不消。
不过这些活动也让叶棠没时间沉浸在那些离愁别绪和伤春悲秋中。
清晨或傍晚,叶棠徜徉在校园里,看着哥大那些浸透着历史和人文的建筑,欣赏着赫赫有名的思想者和智慧女神雕塑,恍惚觉得在深圳所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梦一样,或者现在的她才在梦中,亦真亦幻的让人分不清。
不过,每天到和赵圆圆、宋晓茜的聊天群里报道、每周定期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总会把她拉回现实,让她知道,在隔着一整个太平洋的地方,有一群爱她的人正在思念她。
两个月后,叶棠在匆匆去图书馆的途中,总觉得后面似乎有人在跟着她,可是她转身却又什么都没看见。哥大向来很安全,叶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过她自有验证的方法。
哥大藏书丰富,图书馆里书架纵横交错,一般初次到图书馆的人很容易在里面转晕,叶棠几个转身藏在一列书架背后,密密麻麻的书籍将她遮挡住,然后她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了过来,似乎发现跟丢了人,在周围杂沓着来回探寻。
叶棠缓缓地从书架后探出身来,用英语问道:“Who are you looking for?”
一个背影转过身来,一身藏青色的开司米风衣,还有一脸暖如春阳的笑容,他说:“hi,棠棠。”
叶棠递给坐在哥大校园长椅上的盛森一杯咖啡,“喝的惯吗?”她问:“我记得你一直喝茶来着。”
“好歹我也在斯坦福混过几年,”盛森笑道:“赶论文的时候都是靠咖啡提神的。”
俩人啜饮着咖啡,盛森问:“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还可以。”
盛森微微地低头,轻轻地一字一句说道:“棠棠,你让我思考的问题我想了两个月,现在想听听我的答案吗?”
叶棠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没做声,盛森继续缓缓地说道:“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道你的存在的吗?七岁。那年我七岁,我偷偷地跟踪爸爸,然后看见了你,你当时那么小,一手拖着爸爸,一手拉着云姨,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然后我在学校又见到了你,听说是云姨一定要把你送进那所最有名的小学,你应该从来就不知道那所学校里我的存在吧?”
“怎么会?”叶棠失笑,“你在小学里也是风云人物来着,当时我同桌孟芊芊很迷你的。”
盛森自嘲地笑了,“你第一次正式见到我是在老师办公室吧?从你看我的眼神里我就知道,你已经知道我是你的哥哥了,可是你完全不介怀,仍然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样子,那时候我多么憎恨你的无忧无虑多么讨厌你的笑容,我疯了一样想要毁掉这一切,毁掉我早就不再拥有的单纯和快乐……然后你回到盛家,我犯了这辈子永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我欺负你,伤害你,把心中的愤懑发泄到无辜的你身上,直至无法挽回。”
每次回忆起这段往事,盛森都不能自已的痛苦和后悔,他扶住额头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分开的那八年,我陷入对你的愧疚和不能停止的思念里无法自拔,在国外有段时间我整晚整晚睡不着,只能靠安眠药入眠,棠棠,”盛森看着身边的女孩动容地说:“我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就是回到你身边,求得了你的原谅,和你相爱的日子。那种幸福是最烈性的毒品,只要试过一次就会上瘾,我不想戒掉,也没有办法戒掉。”
“棠棠,我设想过没有你的生活,我发现我没有办法,我根本做不到。”盛森看着叶棠的眼睛说道:“从我认识你开始,这二十几年来,你是长在我的生命里的,我的生命里我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女人,所以,我不能和你分开,如果没有你我再也不会幸福了。”
“这就是你想了两个月的结论吗?”叶棠双手握紧咖啡杯,苦笑道:“没有未来的人生何谈幸福呢,我们之间只是长痛还是短痛的问题,我已经做了选择了,我希望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不如把时间花在move on上吧。”
“未来是什么?”盛森认真地问:“一定要娶个漂亮的太太,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过别人口中称羡的人生,才是未来吗?就算过上了这样的人生,午夜梦回时要怎么样才能填满灵魂的空虚,才能补上心上的黑洞,要怎么样才能斩断对你疯狂的思念和渴望,我没有办法做到,我不要这样的未来,因为我无法在这样的未来里感到幸福。”
“棠棠,”盛森起身蹲在叶棠面前,抬头热切地看着女孩的眉眼说道:“请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继续爱你,让我能继续幸福,好吗?你不用担心要承受来自盛家或者顾家的任何压力,我已经解决了。将来如果你喜欢小孩,我们就去领养,一个或者两个都行,如果你不喜欢,就我们俩个人自由自在地过日子,我们俩个也能把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
“阿森,”叶棠看着盛森那迫切又渴望的眼神,嘴唇颤抖着道:“你不必如此,你把未来想的太简单、太美好了,你把爱情想的太坚定了,我们都会改变的,再浓烈的感情也有转淡的时候,只是需要多一点时间,等你老的时候再回忆起我,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遗憾罢了。”
“所以,棠棠,你不愿意和我和好吗?”盛森蹙眉隐忍地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在恐惧什么?是对我没信心吗?”
叶棠吸了口气起身,把空了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背对着盛森说道:“我做了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答应过我的。”
“叶棠,你这个固执的女人!”叶棠听见身后传来盛森的声音,他的音调轻快明朗,全然没有之前的压抑和沉重,他说:“那你不肯和我和好,我只好再追你一次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难追,哦,你这个心狠的女人,竟然还要让我追第二次!”
盛森从后面走到叶棠身边,揉乱她的头发,宠溺地说:“你说给我时间让我忘记我,不如我给你时间,让你再爱上我一次,好不好?让我们一起看看,时间到底能让我忘记你,还是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叶棠讶异地看着画风忽变的盛森,他看上去信心十足胜券在握,他轻轻地吻在她的额发上,然后潇洒地挥手说:“我要去机场了,这次出来夏圳只给我一天半的时间,光飞就飞了十几个小时,我走了,棠棠,下次见!”
盛森走的和来时一样突然,叶棠抬手覆在他吻过的额头,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一样,可是盛森走之前的宣告却还在她耳边回响。
她知道,盛森那张温柔的面皮下是比她还要执拗和霸道的灵魂,叶棠只能苦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