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稳地滑过，秋季到来的时候，深圳的天气仍十分懊热。
叶棠去参加一个在深举办的建筑学术讲座，竟然碰见了Alex，这厮风流倜傥地在台上做主题演讲，丰姿更胜从前。
很显然，Alex也看到了叶棠，做完演讲后他下台坐在叶棠旁边，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拉拉？异性恐惧症？我这次到中国听人说你现在和Sam在谈恋爱，叶棠小姐，我这辈子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叶棠讪笑，“你也没闲着呀，听闻您过去一段时间交往了一位维密天使，正春风得意呢。”
“怎么，你一直留意我的动向？”Alex的眼神瞬间亮起来。
“呵呵，”叶棠再次讪笑，“我们建筑这个圈就这么大，您又是业内翘楚，我想不留意都不行呢。”
Alex还欲再说些什么，却瞧见叶棠忽然捂着肚子一副疼痛难忍的样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他问。
“不知道怎么回事，”叶棠痛的咝咝呼气，“肚子忽然很痛，可能是吃错东西了。”
Alex看她痛得额头直冒冷汗，当机立断送她去了医院。挂了急诊后，医生询问了下叶棠的饮食情况和过往病史，开了一堆化验单给她，又是验血又是B超。
等拿到检查结果递给医生的时候叶棠的肚子已经完全不痛了，叶棠庆幸只是虚惊一场，医生却对着B超看了半天，又低头刷刷刷写了个处方单：“去做个核磁共振吧。”
“我现在都不疼了，还要做检查？”
“就是一会儿疼一会儿不疼才麻烦，”医生瞪了她一眼，“趁着还没下班赶紧缴费去做检查。”
正好这时妈妈何佩兰打来电话，“棠棠，你在哪儿呢？”
“在医院……”
“在医院？”何佩兰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没事，妈妈，你别担心，”叶棠赶紧安抚，“只是肚子忽然痛，现在完全不疼了。”
“是不是外面的食物不干净？你经常吃外面的快餐容易伤到胃，生了胃火身体就会不舒服。”何佩兰念叨，“我给你打电话就是想跟你说，你爸爸以前的学生快递了一篓新鲜的湖北莲藕过来，今天晚上妈妈煮排骨藕汤，养胃去火，你和阿森一起过来尝鲜。”
“哇，有好吃的，”叶棠夸张地吸溜下口水，“不过阿森出差，今天晚上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Sam出差还有我，”一直晾在旁边的Alex慢悠悠地开口，“我陪你看医生跑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要请我吃餐饭吧？”
于是做完所有检查，叶棠只能无奈地带着Alex回家吃妈妈做的藕汤，叶父叶母自然有些奇怪，但听说Alex是叶棠的同事和前辈，今天又陪着叶棠看医生，也是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
一向自命不凡的Alex竟然也表现的谦和有礼，和叶父交流的颇为投机。
何佩兰问叶棠，“你的病严不严重，检查结果什么时候能出？”
叶棠嘻嘻笑着撒娇，“妈，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肚子就痛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好了，也不知道那个医生为什么开那么多检查单？”又皱眉说：“检验科的医生说明天才能拿到检查结果，哎，我明天早上还有个重要的学术讲座要听呢。”
“你去忙吧。”何佩兰说：“妈妈明天上午没事，我帮你去拿检查结果。”
“好咧，”叶棠欢呼，“谢谢妈妈，哇，藕汤太好喝了，我要多喝一碗！”
***
第二天，叶棠正听台上建筑大咖的讲座听得入迷时，旁边的Alex提醒她，“你手机响了。”
叶棠接通手机，听到妈妈何佩兰有点奇怪的声音传来：“棠棠，你……你在忙吗？医生……医生说让你来做个复查。”
“复查？”叶棠压低声音小声问道：“怎么了，检查结果有问题吗？我今天肚子也没有疼啊。”
“棠棠，你先过来一下吧。”电话换了个人接，叶俊山似乎压抑着情绪说道：“做个复查也好，你过来我们和你细说。”
又是Alex送叶棠去医院，到了医院叶棠看到爸爸妈妈的眼眶都泛红了，何佩兰见到叶棠忽然情绪激动地把她抱在怀里，嘴里不断地低喃着：“没事的，复查一定会没事的。”
叶棠知道检查结果很不好，可是她没有想到会糟糕到这个地步，坐在医生办公室的她颤抖着嘴唇仍不相信地问：“初步判断是……子宫内膜癌……不……这不可能……”
对面的医生也很惋惜地说：“像你这么年轻的患者的确不多见，目前从B超和核磁共振的结果看，情况还不算严重，现在应该尽快做个详细的复查，才能做出准备判断。”
叶棠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度过的，她浑浑噩噩地从一个检验室到另一个检验室，看着爸爸妈妈偷偷地抹眼泪，然后浑浑噩噩地等结果。
最后的结果是几个专家会诊，他们讨论后一个头发花白的教授专家带上眼镜，面向他们几人说道：“确诊是子宫内膜复杂性非典型增生伴癌变，简单说，就是子宫内膜癌……”
叶棠只觉得耳朵里响起来一阵蜂窝式的鸣叫，何佩兰趔趄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叶俊山扶住妻子，声音颤抖着问：“那要怎么治疗呢？用什么药都行，我们不怕花钱，孩子还小……”叶俊山哽咽着说不下去。
“癌症目前还没有扩散，不过子宫浸润很严重，保守治疗已经不行了，最好的治疗方案就是手术切除子宫，当然，患者年纪还小，我们会尽可能地保留卵巢和其他附件……”
叶棠打了个寒战，她像是在发一场噩梦，她多么希望这梦快点醒来，她不停地摇头，“不……这不是真的，这是梦……”
医生劝道：“叶小姐，请您冷静下，我知道您很难接受这个结果，但我们要面对事实，这样才能开展治疗……”
“面对事实？”叶棠站起来欺近那个医生，她浑身发癔病似的打摆子，颤声说：“我还没有结婚，我很爱我男朋友，我们都很喜欢小孩，现在你跟我说要切除子宫？”
“叶小姐，我理解您的心情，切除子宫对您来说的确很残忍，可是，”医生摘下眼镜叹了口气说道：“这是目前最好的治疗方案，子宫内膜癌复发率很低，这样至少能保证您的生命质量不受影响，如果不做手术，癌症扩散就很难办了。”
“不，我不要！”叶棠摇头拒绝。
***
叶父叶母把叶棠接回家，叶棠一直喊冷，盖了一床又一床的被子仍然说冷，额头已经在冒汗还是说冷，最后陈佩兰受不了搂住叶棠崩溃地大哭，“孩子，你难受就哭出来，你害怕也哭出来，爸爸妈妈在，爸爸妈妈陪着你！”
叶棠的眼泪终于一滴滴落下来，她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我好不容易才幸福……我好不容易……”
“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何佩兰痛哭失声。
晚上叶棠的电话响起，是叶俊山接的，电话那头的盛森问：“棠棠，你在哪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
“啊？”叶俊山有片刻错愕，然后回道：“是阿森啊，棠棠在家里。”
叶俊山看向女儿，叶棠摇摇头，小声地说：“不要告诉他。”
叶俊山对着电话接着说道：“哦，棠棠妈妈最近身体不好，棠棠过来陪她，可能要在家里呆几天……啊，你不用担心，不用过来了，其实就是她妈妈想她了，让棠棠陪她几天就好了……嗯，你照顾好自己……”
挂掉电话，叶俊山问女儿，“要一直……瞒着他吗？”
“我不知道，我心里好乱，爸爸，让我想想。”叶棠无力地垂下头。
***
何佩兰还在另一个房间伤心地啜泣，叶俊山走进去叹口气道：“佩兰，别哭了，眼睛都哭坏了。”
“俊山，俊山，”何佩兰抓住老公的手，一串串泪珠纷纷坠下，“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棠棠，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了，他要罚就罚我，为什么生病的不是我？”
“佩兰，”叶俊山反握住妻子的手，“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可是这个时候孩子已经很痛苦了，咱们做父母的一定要撑住，咱们不能倒下……我已经托了学医的学生帮忙找国内这方面最顶尖的专家会诊，Alex也会把病例发给美国的专家……佩兰，咱们得坚强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