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日盛大厦,秘书带着叶棠直达顶楼,把叶棠送进盛老先生的办公室就退了出来。
叶棠定睛一看,超豪华装修的办公室里那张胡桃木大办公桌后坐着的正是盛老先生,这么多年不见他仍然精神矍铄,虽然有明显变老的痕迹。
顾老先生已经退居二线,把公司交给大儿子顾博文打理,自己携太太游山玩水去了,最近盛森又新加入进来更是如虎添翼,可是盛老先生仍然大权在握独当一面,说起来连孙子都去帮外家,也是可怜,但另一方面也是不肯放权的原因吧。
“坐。”盛老先生指着办公室对面的椅子道,然后又俯身低头去签字,没有任何寒暄和说明。
这明显是不把她看在眼里,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叶棠施施然地坐定,还翘起二郎腿,安静地等待着盛老先生签完文件,叫秘书拿出去才正眼看她。
“好久不见了。”盛老先生第一句说道。
“是够久的,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吧。”叶棠也很客气。
“托福,还不错。”
“您太客气了,我哪有这种福气。”
“你知道我找你来什么事吗?”
“托您秘书的福,大概了解了一点,应该是和您的宝贝孙子有关系吧。”
盛老先生抬眼问道。“那我们就有话直说,你和阿森交往多久了?”
“……”叶棠沉吟了下,“你想问的是,他追求我多久了?”
盛老先生冷笑一声,“他追求你?哼,”又不屑地说:“你在向我炫耀还是示威?”
“炫耀?示威?”叶棠也抱胸冷笑道:“您老人家怎么被迫害意识这么强,被批斗过?”
盛老先生额头青筋直跳,叶棠心想我还是悠着点吧,她正暗自寻思着,却不妨这厢盛老先生一个巴掌拍在桌子上,拍的地动山摇,吓了她一个激灵,盛老先生声如洪钟大吼道:“阿森追求你又怎么样?我不同意,你照样进不了盛家的门。”
哈,这是什么八点档的粤语残片,进盛家的门,请我进我都懒得抬腿,又听盛老先生接着说道:“离开阿森,你和他不合适。”
叶棠的轴劲又犯了,她双手托腮,胳膊肘倚在胡桃木写字台上,眨眨眼睛慢悠悠地说:“我们怎么不合适了,大家都说我们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哼,”盛老先生轻嗤,“我们盛家的孙媳妇不是谁都能做的。”
“是吗,不知道有什么条件,我愿闻其详。”
“不管什么条件,总之你一条都不会符合,你不要忘了,你以前的那些污点……”
“哦,”叶棠一副不懂的样子,“我有什么污点呀,我重点大学毕业,工作勤力,待人友好,而且我是您看着长大的,我要有污点,也是您这位长者教导不力,这多不好意思。”
“哼,正是因为我看着你长大的,我才了解你的性情,你心思那么阴暗计谋那么深,我早就应该防备你,我只是没想到阿森一向洁身自好,会被你引诱栽在你手上。”
“哈哈哈,”叶棠被逗得乐不可支,盛森被他爷爷说的竟然跟一朵白莲花一样纯洁,简直让她不笑都不行,她笑了半天才终于收敛住,说道:“这样颠倒黑白不好吧,爷爷,我怎么记得,当年是你们设计我让我去替他顶包,您不会忘了吧?”
“设计你?是你先招惹那个老师的,”盛老先生气得不行,“你害得阿森差点坐牢,就因为这件事,你也休想进我们盛家的门。”
盛老先生大义凛然地吼完还补充了一句,“不要叫我爷爷,我教不出你这种小孩。”
“怎么会呢,爷爷,”越不让叫叶棠偏要叫,“当年我在盛家可跟您学到了很多呢,受益终生。”
“你那些从狐朋狗友那学到的歪门邪道不要赖到我们盛家头上,不要玷污我们盛家的家风,别学你外婆,自己外孙女不检点,却把一切问题都归罪到我们盛家头上。”
哎,叶棠咂咂嘴巴,这位老人家真是有把佛祖气的吹胡子的本领,侮辱她没有问题,提什么外婆,这可是她的死穴。
“我外婆目光如炬呀,”叶棠的脸慢慢冷下来,“我的确从盛家学了很多歪门邪道,比如颠倒黑白、栽赃陷害、掉包计、恶人先告状,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学的内容太多有些记不起来了。”
“胡说八道!”盛老先生气得暴跳入雷,“你给我滚出去!”
“啊?”叶棠疑惑地问,“这么快就拉完家常了,我还没聊够呢,来一趟挺远的,高峰期不好打车,要不,您让司机再把我送回去?”
盛老先生这才想起来自己找叶棠是所为何事,于是又叫住她道:“你等一下,我开门见山地说吧。”
“您早就该开门见山啦,”叶棠刚抬起的屁股又坐回椅子上,“一家人何必客套呢。”不恶心坏你我还就不罢休了,叶棠心道。
“和阿森分手。”盛老先生抛出五个字。
来了,来了,叶棠心想,她做出一副为难状,盛老先生见状就道:“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
叶棠的脸上慢慢浮起一层哀伤,无限心酸地说道:“真爱是没有条件的。”
“真爱?”盛老先生摆明了不信,“如果你爱他,刚才会和我顶嘴?别装了,你这种女孩为了什么我很清楚。”
为了什么你倒是说呀,否则我怎么往下接呢?叶棠发愁,却一脸隐忍地说,“我就是脾气差了点,其实我……其实我内心不是这样的,阿森说了,他真心喜欢我,只要他喜欢的他家人也会喜欢,况且,况且我本来和大家就是一家人。”
“谁跟你是一家人?!”盛老先生怒喝,“你这种势力的女孩我见过太多了,你和你那个妈妈一样,费劲心机想进我们盛家的门,为此什么都做得出,可是你不要以为你也有这个运气!”
“我妈?”轮到叶棠狐疑了,又转念一想她说的应该是杨曼云,于是更加哀戚地说道:“我妈妈如果知道了,我和阿森在一起了,不知道会不会很开心,我们母女的缘分原来是老天爷注定的,我总归要叫她一声妈妈。”
叶棠越说盛老先生越气,叶棠心想,您可悠着点吧,要是真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她付不起责任,良心上也过意不去。
她也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慢慢收敛神色转回正题问,“除了分手,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们必须分手。”盛老先生感觉自己又掌握了谈话的节奏,说道:“开个价吧。”
“您看您说的,开什么价,难道我跟您要钱吗,我怎么能出卖我的感情,爱情是无价的。”
“哼,没有任何东西是无价的,”盛老先生气定神闲地说:“只不过看价码是否合理罢了,你说个数,能力范围内的我一定满足你。”
“爷爷,”叶棠唱作俱佳地哽咽道:“你怎么能这样伤害我,就算我和阿森吃苦受穷我也不会和他分开的,我知道,我知道凭我们俩个很难在深圳立足,深圳的房价这么贵,我们肯定买不起,估计连首付都付不出吧,听说最便宜的一居室首付都要五十万了,是的,我一辈子也挣不了一套房的钱,可是有情饮水饱,餐风露宿我也不怕。”
盛老先生鄙夷地看着她的表演,伸手拿过支票簿,刷刷刷写了几笔,然后丢到她面前,“五十万,你拿走,去买房吧,如果不够你还可以和我的秘书说,能力范围内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叶棠看着那五十万的支票,表情变幻莫测,碰了一下那张支票,忽然又像被电击了一样缩回了手,一副想拿又不敢拿的样子,盛老先生看着她进退两难的样子更加鄙夷,加码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你不可能嫁进盛家的,你不收这笔钱什么都落不下,如果你愿意收下这笔钱,和阿森分手,我对外仍然会把你当做孙儿辈爱护。”
“我……”叶棠影后附身表演的欲罢不能,“我……”终于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闪电般把支票塞进皮包里,然后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眼泛泪花抽噎着冲出了盛老先生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