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倒是有些胆量，就这么张口让我们帮着找差事？”人群中一位留了飞翘八字胡的中年男人笑道，他说：“要是我们是坏人呢？”
“反正不过是为奴为婢，或者是堕入下九流，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许墨小声地说。大家似乎被她的话惊到了，许墨又道：“不过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眼睛却看向那个捧了面的老人家。
许墨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虬髯老伯和翘胡子等的表情耐人寻味，只有捧面的老头一边捧着面，一边为难地说：“这个，那个，老汉和老妻弄这么个营生也就是图个糊口，实在是，实在是本小利薄，那个，那个……”
“我们不会白吃饭的，我能干活儿！”许墨强烈地表达着，为求证自己所说的真实性，她将袖子麻溜儿地一挽，奔到了一张桌前，将桌上的杯盘狼藉收拾到后厨，又用抹布仔细地抹干净桌面，扫干净桌凳下的垃圾，归整好桌凳的位置。做完这一切，又去厨后的水槽里将堆积如山的碗洗涮干净，放在灶头码放整齐，最后用草木灰将抹布再洗干净，晾在灶头，这才停了下来。
“您看，我真的会干活。”许墨乞求地望着面摊的主人。
“倒真的是个能干的。”面摊老头儿喜爱地看着许墨笑道，他被许墨打动了，转头问灶后的老妇人：“老婆子，你看呢？”老妇人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屁股一扭，转过了身去，态度很明确。
许墨有些失望，很是难过，正待要再求，那虬髯老伯突然开腔问道：“小丫头，你刚才也说了，最坏的不过是为奴为婢，入下九流。你敢不敢赌一次？跟我走？”
“盛，盛大人？”被唤作褚夏的年轻武士惊呼出声，却被虬髯老伯给抬手打断了，虬髯老伯认真地看着许墨：“敢不敢？”
“您姓盛？”许墨问道：“是哪个盛？是鲜花盛开的盛吗？”
“呃……”虬髯老伯一愣，笑道：“是啊！”
“好，我跟你走。”许墨笑道。
“决定了？不再想一想？”虬髯老伯似乎对许墨能这么快做出决定感到意外。
“不想了。”许墨笑着说，她相信她的眼光，虽然她最想的还是留在面摊这里，但是强拗的瓜不甜，那么也就只好退而求其次了。但是，该争取的她还是得争取，所以许墨又说：“我会把我弟弟带在身边，但是他得是自由人。”
“你这个小丫头，心眼子也太多了些吧？这时候就开始想着等你弟弟长大出息了，来替你赎身呢？”有人一语道破了玄机。
“到时候他会加倍感谢您的。”许墨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表示会让步。
所有人都道此事要黄，不想虬髯长者却是一笑，说：“这算什么问题？别说是你弟弟了，就是你也是自由的。”
那翘胡子也是笑着附和，说：“回头就给你办个女户。”
这年头居然可立女户？许墨的眼睛就是一亮，可是随即又黯淡了下来。现在活命都是问题，能得女户自由又有什么用？
“怎么样？还有别的问题吗？”虬髯老伯笑盈盈地问许墨。
“我真的可以带我弟弟在身边？他还是个自由人？”许墨再次确认道，又再表示：“我不会耽误差事的。”
“当然，我向来说话算数。”虬髯老伯保证道。
人家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明确，又好成这样了，许墨也不能太过份，适可而止，中断磨蹭。许墨长揖作地，朝着虬髯老伯拜道：“小女拜谢老伯活命之恩。”
“好说，好说。”虬髯老伯连连笑道，看得出来他对许墨很满意。“这下可以吃东西了吧？我帮你付钱，并且会从以后付给你的工钱里扣除。”
既是如此，许墨还里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端过碗来狼吞虎咽。
看热闹的渐渐散去，只留了虬髯老伯和翘胡子，以及三个年轻的武人，看上去他们是一起的。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那个翘胡子对虬髯老伯说：“盛老爷，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这小丫头姐弟就让褚夏带回去吧。”
“着什么急，哪里就不早了？还早着呢！”盛老爷不听，只好奇地看着许墨一个劲儿地问她：“我还不知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呢，还有，你是哪里人啊？你的爹娘亲人呢？又是怎么到的洛阳？”
这些问题许墨哪里回答得上来？只得一个劲儿地摇头。
于是盛老爷就觉得奇怪了，疑惑不解地问：“你总摇头是什么意思？”
“都不记得了。”许墨说。
“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盛老爷吃惊地问道。
“嗯，就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许墨转过头去，把后脑勺处的头发扒开了些叫盛老爷看。那里有一个好大的包，还破了道口子，已经凝上了血痂，但看上去却更显狰狞。许墨生怕别人误会不要自己了，又连忙说：“不过您放心，我只是忘记了些事，没有成傻子。”
“看出来了。”褚夏笑道：“多明显啊，你这是被砸聪明了。”
许墨眨了眨眼睛，朝盛老爷看去，盛老爷也是一脸的笑意。
“也不能一直就‘小丫头，小丫头’地叫你啊，总得有个名字才行。”盛老爷纠结地说，许墨不关心，她使劲地跟面前碗里的汤面奋斗着，盛老爷见了不由得心中一动，说：“既是老许头的一碗汤面救了你们姐弟的命，那么你们以后就跟着老许头姓许吧。至于名字么……”也是巧了，就在这时候一个男子夹着个小包袱走进了面摊，小包袱往桌上一放包袱皮儿莫明地散开了，露出里面的几块墨锭。盛老爷顿时有了主意，说：“就叫你墨儿好了，阿墨，许墨！”
“许墨？”许墨一怔，竟是跟自己的真实名字一模一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法？
但是，许墨还来不及高兴，紧接着就听见盛老爷自得地说道：“你弟弟就叫小笔好了，你们姐弟正好凑一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