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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疼痛记忆

苡沫没有尖叫,没有吵闹,也没有痛哭。跟着120急救车一起和母亲进了医院。一路上不知道她是清醒的,还是受了惊吓的。只是呆呆地坐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四处都是毫无感情的纯白色。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和眼泪微咸的气息,刺激着苡沫的感官。温柔安静的躺在雪白的被单里,轻盈的身体孱弱的仿佛是秋天的落叶。

苡沫坐在一旁,手指紧握着从抽屉里翻出来的“遗书”。眼泪被她不停地忍回去,却还是不小心滴落在纸上,湿了文字。

警察履行着他们的职责,解释了黎天的死因并安慰这对母女:“温小姐,对于黎先生的自杀,我们深表遗憾。但是据我们调查,黎先生是因为得知公司即将破产,以至于会欠下巨额债务,不想让家人和他一起受苦,才与您离婚。而他本人已经把私人账户上所有的存款,转入您的账户上。当公司破产时,你已经与他脱离了夫妻关系。所以您不必为他偿还任何债务。黎先生对您也是一片深情,才会出此下策。望您节哀顺变,为了你们可爱的女儿,也要坚强啊。”

“黎天,我的黎天。你为什么要推开我呢?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呢?不知说好要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吗……”温柔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警察同志,我想知道‘黎氏’都欠了谁的债。在我心里黎天永远是我的丈夫。我要还,我有责任帮他还债。”温柔的字字句句铿锵有力。

这样一个娇小羸弱的女子,这样的夫妻情深和社会责任感不仅让警察也感动的泪水翻滚。

苡沫听不下去他们都说什么,也不知道警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只知道,仅仅一天,她原本幸福快乐的家庭变得支离破碎。她不懂,有什么事他们一家人不能一起面对,非要弄成这样。为什么爸爸随着黎氏一起消失了呢。

由于一直紧握着那封信,苡沫的手指开始疼痛起来。苡沫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封信,熟悉的自己映入眼帘:

小沫:

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应该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对不起,爸爸不能继续陪在你身边了。

我不是个好爸爸,没有给你和妈妈富裕安定的生活,也没有好好保护你们。我不能看着你一步步的成长了,也不能拍你打网球,教你游泳了。

可是,爸爸是爱你的,也爱妈妈。如果我不下决心这样做,你和妈妈一定不会放弃我。我不能让你们和我一起承担我犯的错误。我不能让你们为了我承受苦难。我要你们快乐的生活下去,就算没有我。

原谅我迫不得已,选择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你们。也许你不理解爸爸的做法,但是我相信长大以后你会明白的。将来如果你遇到一个像爸爸妈妈如此相爱的人,你就会知道,爸爸的选择有多痛苦。

小沫,你长大了。要照顾好自己和妈妈。如果可能,让妈妈再给你找一个好爸爸,代替我给你们幸福。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一定不要让妈妈和我担心。你要坚强、要勇敢知道吗?爸爸在天国,会一直看着你的。也会一直祝福你的。

爱你的爸爸

“小沫,你快看看爸爸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草莓冰淇淋哦。”

“小沫,不要紧张,游泳很好学的。只要你努力,爸爸保证会教会你的。”

“小沫,你网球进步喽,加油!”

“小沫……小沫……小沫……”爸爸的声音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不要再叫了,不要再叫了!苡沫捏紧信纸,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脸,开始变得愈加痛苦。她双手紧紧地抱住头,不停地摇晃。

“不要再叫我了,我恨死了你叫我小沫!每次你叫我小沫都会有快乐的事发生,为什么偏偏这次是生离死别?黎天,我告诉你,我不原谅你!你根本就没资格做我的爸爸,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你以为你丢下我和妈妈,我们就会感谢你了吗?我不会!你不是在看着我吗?后悔做这个决定了吗?那你回来啊!回来啊!你不回来,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温柔知道黎天的过世,让苡沫受了点刺激,但是当她看到苡沫跪在地上仰头大叫的样子,还是吓坏了。慌忙做起身来去抓苡沫得手:“小沫,你怎么了?不要吓妈妈。”

苡沫只觉得眼前一黑,倒在了病床边。

醒来后的苡沫就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呆呆的瞪着大眼睛,一句话也不说。医生说她是因为受了很大的刺激,一时接受不了现实,才会暂时将自我封闭起来。幸好这不是精神上的问题,只是心里的因素。

而苡沫真的就这样把自己封闭在她自己狭小的天地里了。她曾一度不与外界交流,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黑天把自己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哭;看到草莓冰淇淋会躲到一旁;看见陌生人会发抖;望着窗口发呆一整天;甚至把爸爸送她的网球割得遍体鳞伤……

那个时候是苡沫家里最艰难得时候。温柔要帮黎天还巨额债务,一边辛苦工作,一边照顾生病的苡沫。

最终是莫宇皓哀求父母向她们伸出援助之手。帮温柔在黎氏安排了工作,给苡沫请了医生。而莫宇皓整日陪在苡沫身旁,陪她聊天,给她唱歌……最终,将苡沫拖出阴霾,让苡沫得以重生。

大家都以为苡沫的病好了。其实她只是隐藏得更深了。她不忍心让这么多爱她的人伤心难过,劳民伤财。因为爱,她渐渐开朗起来。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离不开人。一旦身边没有人,她就会异常惊慌。挚爱的人不在身边她就会无时不刻处于紧张之中。

苡沫很想做一个勇敢的人,也很想做一个坚强的人。她想独立起来,她不想在让爱她的人担心。所以,她没对任何人说起她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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