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大学的课程恐怕有些吃力,若是一般的大学还好。京华大学在全国是第一名,每年都有许多人不远万里,省吃俭用来魔都求学。
里面各行各业人才济济,老师和教授也都是有名的学者,许多外国留学的青年也聚集在那里,是国家的希望和未来。
“清浅,你还是再考虑一下,要不然我们换一个学校。”夏孟国犹豫再三,还是想要劝一劝。他老了,只要自己的儿女都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就好。自己和儿子已经是国家的,女儿在家就好。
“爸,我考虑好了,就京华大学,国文系。这是我写的一篇文章,还有一封信。您就托托关系,找个后门,送到你认为好的老师手里面,就行了。”知道夏孟国的顾虑,所以夏清浅事先就将一切准备好了。
综合的分析了一下,若是自己报理工类的专业,肯定会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毕竟很多专业这个时候还没开设,开设的也只是初步的探索。所以还是选择国文系,以前花费时间的看得那些书终于派上用场了。
“这是你写的!”夏孟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
虽然只是一篇评论,但是观点新颖,结构严谨,引经据典,甚至涉及了目前文学界正在争论的一些问题,文笔辛辣,一针见血,却又内敛含蓄,不会那么咄咄逼人。最重要的是里面夹杂着一小段英文的随笔,闲适幽默,以小见大,贴近生活,用词西化,若不是自己在英国呆过几年,恐怕都欣赏不了其中的趣味。
夏孟国的手不由得颤抖,心里面却波涛汹涌。他已经很久没有读到这样让自己热血沸腾的文章。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他拿着简单的行李。一个人背井离乡,飘洋过海,到了那些陌生的国度。异样的目光,无情的嘲笑,都敌不过当时那颗燃烧的心脏。他在国外拼尽全力,年年成绩第一,获得奖学金,有机会参加各种的活动。
为的就是学成归来,拯救自己的祖国,他以为实业救国,只要有了商业,经济好了,国家富强,便可以独立。不用再被那些人侵略。
可是他错了,他太天真了,回国之后,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其中的腐败,官僚主义,根本无处施展自己的用处。因为他们要的只是一个前卫的别人听不懂的大话,吓到别人就可以了。
同自己一届回来的几个好友最后都失望的离开了祖国,重新回到了国外,因为那里给他们提供机器,场地,经费,人员,可以让他们的研究得以继续。
但是他留了下来,因为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所深爱的祖国,会这样默默无闻的消亡。这些年来,人事的磨合,若不是心中的信仰,他都要忘了自己所的一切。
今天却在女儿的文章中看见了这些一直掩藏在自己心中的东西。都说男儿泪不清流,那是因为未到伤心时。
“是的,爸,这是我对国家的认知,您觉得怎么样?”
夏清浅望着眼前男人的身躯,明明已经激动万分,却仍旧暗耐着自己的情绪。突然间她有一刻懂得这个时代人身上所具有的情怀,看到了这个已经步入老年男人的灵魂,他的脊梁,恐怕就是这个国家的脊梁。只是在用行动默默的前行着,将心中的热忱完全冷藏了起来。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另一个孤独,坚韧的身影,是不是他也这样,背负着这些东西缓慢的走着。
“很好,写的非常好,若是清浅是个男孩子,一定会是一位宰相,安邦定国。”夏孟国激动的站了起来,声音哽咽却洪亮,眼睛里面带着光芒。
夏清浅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轻声的说道:“爸爸,现在可以放心了吧!您的女儿完全有能力上京华大学,绝对不会给您和夏家丢脸的。”
“你这傻丫头,是不是偷偷地把书房里面的书都看完了。”夏孟国瞪着眼睛,好气又好笑的说道。
文章里面引用的许多马克思主义和无政府主义,还有叔本华,尼采,罗素的观点。甚至还有古希腊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苏格拉底的观点。这些东西可都是自己买的藏书里面的。
“恩,在家闲着没事干就看书了,你们不是老让我学习吗?”接着夏孟国的话就说了下来,反正原主也是一个爱看书的孩子,只不过她看的都是古典文学。
“那英文呢?这不会也是看书的吧!书上没有教读音。”虽然激动,可是夏孟国并没有忽略这个重要的因素,要想地道的掌握一门外语,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若不是去过那个国家,绝对不会是外国人的思维方式。
犀利的目光好似要将夏清浅看透,作假的事情他们夏家人是不会做的。
“爸,那段英文是我自己写的,不过找了个人润色了一下。那些大作家发表文章前还不是要咨询一下编辑或者是好友的意见,我这也是,所以不算作假,也不是欺骗人。”调皮的眨了下眼睛,悠悠的说着。
夏孟国顿时哭笑不得,明明都是歪理,还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你这丫头,行了,这件事情爸爸帮你办好,你这几天就准备一下。还好开学时间不长,去了都是新同学。”夏孟国缓缓的说着,将手中的文章放好,满脸的自豪和骄傲,突然觉得女儿就是一颗被蒙了沙的珍珠。
夏清浅点了点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自己就可以离开了。
“等一下……”
“爸,还有什么事情!”夏清浅已经能猜到自己的父亲又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和那个男人有关,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酶。
“程渐鸿在京华大学教书,你真的没问题?”夏孟国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可以选择,最好还是换一个学校。
“没有问题,已经都是陌生人,自然不会有什么牵扯。
爸,你觉得那种心胸狭隘的人,能配的强您女儿吗?”
“自然配不上!”夏孟国掷地有声,程渐鸿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却没有想到如今变成了拜金主义的人,只想着如何利用旁人往上爬。
“既然这样,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不要委屈自己就好。”
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关心,温暖又有安全感。
“爸,我文章里面写到的那些东西一定会实现的。”夏清浅出了门,又转过身子,朝着夏孟国郑重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