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尽管睡了好几个时辰,但仍旧显得十分疲惫。
小芊领着她和宇轩,一同前往拜见刚从北方采药归来的子叶道长。
子叶道长尽管看上去仍然如二十多岁的少女一般美貌如初,但早已年逾五旬,只比无极少了几岁,是玄门四大长老之一。玄门长老皆身着蓝衫,内衬白衣,不像普通弟子一般颜色统一。而有关玄门四大长老,现存的只有两人,一是执事无极,二是丹房子叶。其他两位长老,一个于五年前身故,另一个尚不知去向。
她是个药理迷,屋内摆满了药理书籍,各色的药材样品聆郎满目地摆放在物架上,药香气老远就能闻到。她紧挨丹房居住,方便随时查看丹炉的运转情况。
虚弱的玲珑在宇轩的搀扶下走进子叶的道房,子叶立刻察觉到玲珑身上的不祥之气,在她身上端详了片刻,没有做声。
刚一见面,小芊就窜进她怀中,像女儿见了母亲一般撒着娇,这样亲密的师徒关系,着实少见。子叶道长也挺爱护小芊,一边抚摸着她长长的辫子,一边嘘寒问暖,生怕在她不在的期间,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姑娘又犯了什么错,被掌门责罚。
“今番出行,偶然寻得一件奇物,便索性带回来,作为给小芊的礼物。”子叶和蔼地说道。
一听到有礼物,小芊就十分欢喜,虽然她很清楚,以子叶师父的作风,她所谓的“奇物”,大概又是些花花草草之类的玩意儿了。
子叶拿出一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花,白色的花瓣,绿色的枝叶,单看颜色,与一般的野花没多少区别。特别之处在于它的构型,如果把它比作人的话再合适不过了,花蕾的部位是人脸,手足部位各是枝干和根茎。
“这是契约花,乍看之下或许只是长得像人的某种草药罢了,但它能与人建立某种紧密的联系。当订立契约以后,它会随人高兴而高兴,随人悲伤而悲伤,无论这个人身处怎样的境地,它都能感同身受,并表现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上。”
这神奇之物似乎能感应到人的存在,在一行人面前扬起了枝干,顶上的花蕾似随时都会开放一样,蠢蠢欲动。
宇轩听不到它的声音,看来它并非妖灵之物,只是一种灵力非凡的植物。
小芊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子叶道长告诉她,只需俯身亲吻一下它的花蕾,两者的灵力便会联动起来,从此以后,就算远在千里之外,它都能感受到小芊的存在。
小芊的嘴唇刚贴到花瓣,这株小巧玲珑的植物就活跃起来,在子叶掌心跳动,细柔的花蕊一点一点地露出头来,就如娇羞的小姑娘一样揭开面纱,清香扑鼻,美艳动人,使人不禁动情。
“你们看,她活跃的样子简直和小芊一模一样呢!”子叶笑道。
一株契约花只能和一人签订契约,旁人也可以根据此花的状态来判断当事人的处境,如此说来,对于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来说,是很方便的参照之物。不过,当此人生命终了的时候,契约花的生命也将终结。
“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吗?”宇轩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老爹普生,除此之外暂时还想不到其他人,但现在玲珑对他来说也极为重要,他不希望玲珑有事。
“对了,子叶道长,玲珑姑娘她……”
宇轩还没开始细说,子叶已从玲珑的面相和体征上看出了端倪。
“这位玲珑姑娘表现的是灵力消耗过度的症状,放任不管的话,不出五日便会因灵力衰竭而死。”
众人惊愕,玲珑低头,似有无限苦衷,无从说起。
宇轩什么也没多问,一心只求子叶道长治好她的病,表示无论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玲珑呆望着宇轩,感到不可思议,她有哪一点值得宇轩如此珍惜?
“敢问玲珑姑娘,你是何时患上此病的?”子叶道长先是让宇轩安心,表示她一定会竭其所能,然后为玲珑把脉诊疗,望闻问切。
“实不相瞒,我从出生起就已经患病了,父母将我遗弃在路边,被师父发现,将我带回家中,抚养长大。每次发病,我都会变得异常虚弱,然后师父会为我输送灵力。起初并不需费多大劲,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病次数越来越多,每次所需要的灵力也越来越大。师父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能治好我,最后反而使他老人家灵力大损,再也不如当初。为了不再连累他,我便偷跑出来,自己去寻找医治之法。不过这个病也有些好处,只要不发病的话,我就算步行百里路都不会疲倦,不晓饥饿,连水也不需补充,而且……”
“而且一般的法术都伤不了你,你的身体能吸收法术中的灵力,以降低伤害。”子叶似已知晓了一切。
“这是怎回事?”宇轩问道。
世间万物,无论人和妖,身体中皆存有两股力量,一者为体力,二者为灵力。体力是维持基本生理行为和动作的力量来源,一旦过剩消耗,则需凭借充足的饮食和睡眠来补充,通常恢复较为容易。灵力储存于人体经络之中,只有经过艰苦修行以后,才能掌握正确的运用之法。它凌驾于体力之上,相当于“高级体力”。灵力强大的人,可做到普通凡人做不到的事,比如御剑飞行,隔空取物;对于超越凡人的灵力使用者,比如仙人,不吃不喝不睡亦能长生不老;灵力弱小的人,只要善于运用,亦能增强体力,延年益寿。但灵力也有一定风险,使用者的灵力回复极为缓慢,比体力回复要慢上十倍有余,故而灵力消耗过度的人,纵然睡上十天八天,也是一脸的疲惫,严重者还会一睡不醒。
但是玲珑体内似乎存在着第三种力量,这股力量一方面在吞噬她体内的灵力,一方面又源源不绝地为她带来无尽的体力。
“这是一种非人、非妖、非仙的力量,既可害你,亦可助你。”
普生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语。
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何方?现在还是个迷,子叶道长也不知为何,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玲珑体内的那股不祥之气息,或许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在这股不祥之气上。
“那玲珑现在的病?我不要她像现在这般痛苦!子叶道长,如果需要报酬的话,我一定付!”宇轩很焦急,生怕子叶道长说无能为力。
玲珑虽然虚弱,但听到这里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虽然乍看之下有些笨,还有些傻,反应也慢半拍,除了个子高,浑身上下几乎一点儿优点都找不到,但他似乎也有种特殊的能力,常能在她心指骨冰凉的时刻带来温暖。
子叶眼中闪过惊讶,感于他对同伴的一片赤诚。
“少侠莫忧,我已有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