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之上的弟子越聚越多,云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云灵阵封闭之后,也越来越浓。
骨剑上迸发出的红色灵力和凌魂化掌为刀散发的白色灵力,不时的撞在一起,溅起阵阵火花,在云海间闪现,被火花沾染的云气,在一瞬间便被蒸发干净,空气中只留下丝丝热气,和被火烤的味道。
两人的身影在云海中时隐时现,乒乒乓乓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当云气浓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以两人为中心爆发出一股热浪,一道红白相间的光波让千云殿和悠云殿之间翻腾的云海平息了下来。
没有了云海阻挡视线,众弟子能轻易的看到场中的情况:凌魂半蹲在云气上,他的右肩靠近臂膀的位置上,插着一把白色剑身却散发着红色光芒的骨剑,嘴角淌着丝丝鲜血,眼神冷漠,没有表情。
常铮侧躺在云海上,他的院服已经破碎了几处,都露出了可怖的伤痕,除了断臂处的鲜血之外,他身上还有七处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不断的咳出鲜血,左臂撑着地想要站起来,但他已经站不起来,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血祭的力量正在消失,他已经不能再战。
云海上的风一直没有停,他的院服和散乱的长发被风吹得摆的很开,挣扎了许久,终于费力的站了起来,他的嘴角还带着笑,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露出笑容,他的身影在他露出笑容后,突然变得凄绝起来,因为这时候,他身上的红色光芒在消失,那是血祭的力量在消退。
他回头又看了一眼悠云殿弟子的方向,眼睛恢复了正常,清澈的瞳仿佛如可见底的剑河之水一般,撩拨着悠云殿弟子的心。
“我既不在,君可交予尔等乎?”常铮说道,他的声音略显单薄,似是无力,但所有人都能听出,他用尽了全力在呐喊。
悠云殿弟子除了琉璃之外都来到了这片云海,他们亲眼见到了常铮的战斗经过,本来这只是一场********的嘲讽,但因为常铮刚直的性格,不愿意退后一步,而变成了悠云殿的尊严之战,他们心情复杂,尤其是当常铮说出君可交予尔等乎时,他们更是觉得压力山大。
这也是一种荣耀,如果他们答应了,他们将会见证悠云殿的崛起,和疯人院再次踏上巅峰的盛景,但这一路必定充满了无法预知的危险。所以,所有的悠云殿弟子都沉默了。
风势渐大,众人的衣袍被吹得烈烈作响,不知道是谁吼道:“此生无缘一杯酒,来世共饮一生休。”
所有的悠云殿弟子都随着喊道:“此生无缘一杯酒,来世共饮一生休。”
这不是一个口号,而是一种宣告,他们对疯人院的宣告,对赤麟流境的宣告,他们誓死成为姜戈的护道人,从此以后,他们将会倾尽全力的保护着姜戈走向强大。
云海之上发生的这一切自然没有办法瞒过悠云殿内的几人,邹月感概万千的说道:“你们看到了吗,当年门神身边也有这样一群人,现在这一幕又重新出现了,悠云殿的希望来了。”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因为想到了门神的缘故,竟流出了两行清泪。
碧天和柳为世相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秦颠则是满脸的激动,他几乎要冲到云海上,与他们并肩而行。
常铮的表情闪过一丝惨烈,他现在已经回到了初修中期的修为,他用三十九牛之力的速度来到凌魂身前,拔出了插在他肩膀上的骨剑,又被打了一掌,这一掌打在了他的胸口,“咔擦”一声两根肋骨断掉了。
常铮倒在了云海上,他不再尝试着坐起,喘息了一会儿后,他将手中的骨剑抛向了空中,再次按血祭的功法轨迹,运转着灵力,当剑快要落下的时候,常铮吼道:“再断一臂:血祭。同归于尽。”
骨剑斩下了他的左臂,他的全身再次被鲜血染红,左臂悬在半空中,化成了一把古剑,落下来插在了他的胸口上,他的身体被血红色的灵力包裹着,那些灵力已经不在如雾般缥缈,而是变成了一根根极细极细的丝线,将他裹在里面。
千万根灵线缠在一起,如一个蚕蛹般将他缠绕着,而后从血红色的蚕蛹中涌出了四条拇指粗细的丝线,朝凌魂飞过去。
这看似花了极多的时间,实际上只不过短短一瞬间就完成,灵魂受了不轻的伤,他一直在暗暗的提防着常铮的攻击,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常铮会用同归于尽的招法来战斗。
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做这个出头鸟,但是却已经没有了后悔的机会,因为这个时候,四根鲜血铸成的血链已经锁住了他的四肢。
他的灵力完全不能挣开那四根血链。两把骨剑一前一后朝凌魂的胸口刺去,这是常铮最后的意念,如果这时候有外力击飞这两把骨剑的话,常铮就会死不瞑目。
千云殿的大师兄落千羽也在人群中观看着战斗,他见凌魂出现了危机,将手中的剑投射了出去,铿锵一声,第一把骨剑被他击偏了方向,而后落在了地上。并准备拦截第二剑。
这时,琉璃刚刚从悠云殿赶过来,她见落千羽出手,二话不说,挥剑斩出一道灵力,席卷而出,十八和剑痴毫不犹豫的挡在这道灵力前,拦下了它的去处。
这么一耽搁,落千羽第二道灵力也已经释放而出,红色的灵力从他的手中掠向了第二把骨剑,铛的一声响起,灵力不偏不倚的击在了骨剑上。
“当啷。”骨剑落在云海上,发出清脆的哀鸣,不甘心般的震颤了几下,骨剑上的红芒消失不见,只有白色的剑身,反射着天空照射的刺眼的阳光。
云海在这一刻安静的很可怕。琉璃是外院最强的弟子,可十八和剑痴是云刑卫和云剑卫的统领,他们比琉璃只强不弱。
常铮化成的血蛹,已经暗淡无光,但血蛹内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锁住凌魂的四道血链也在骨剑被击飞后,消失不见了。
恢复自由的凌魂,嘴角扬起了嘲讽的笑容。他不顾重伤的身体,向着悠云殿弟子的方向,做了一个异常嚣张的抹脖子的动作。
姜戈在人群中一直沉默着,他看不起常铮,认为他高冷,而所有高冷的人都很自私,但是,当亲眼看到常铮对凌魂的这场战斗后,他知道了,常铮故作冷漠,却藏着一颗极其火热的心。说到底他还是一个热血少年。
常铮为了悠云殿的荣誉,已经战死,现在他的遗愿只是想看着凌魂身死,姜戈有足够的理由,杀了凌魂以慰常铮之灵。
所以他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常铮遗落的骨剑前,将之捡起,握在手中,然后剑指着凌魂,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