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忘年之交
话说庞青云和慕容芸走后,慕容自立正要带着郭伟康华再去一趟赵王府,他当捕快多年,深知事情的真相只有一个,但是找到这个真相的方法却有很多个。
李光军正好来到客栈,听说慕容自立要去赵王府。
“本县令昨晚彻夜难眠,想到一些事情,也想去赵王府走走?”
“那甚好,不如一同前往?”慕容自立欣然同意。
李光军屏退左右,一人陪着慕容自立等人往赵王府而行,出了客栈,一路往东南方向便是赵王府,一行人穿过客栈门前的大街,转而向南。
南大街人来人往,比起县衙门外大街依旧好不热闹。众人正走着,前面依稀有人吵闹。
众人放慢了脚步,慕容自立叫康华:“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康华加快了脚步上前,很快就挤进了人群。
李光军也赶紧上前,也许是养成了习惯,李光军心里觉得凡是河心县的事就好像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样。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李光军,于是喊道:“县大老爷来了,快让一下。”
围观的人群很快让出一条路来,慕容自立留意到这条街妓院赌坊林立,看见李光军过去了,自己也加快了脚步,对他来说,去赵王府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最好能想好去时要说的话,做的事,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要有什么样的准备。
李光军走进人群,一个妇人抓住一名鼻青脸肿的男子哭喊,旁边还有一个小孩在哭。
妇人见李光军来了,马上就跪下磕头:“县老爷一定要给草民做主啊。”
“快起来,起来回话。”李光军没有上前去扶,倒是郭伟见到,于心不忍,伸出双手向前。
但那妇人看见李光军没有提为她做主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你若是这样,那我就走了。”在外人看来,这李光军难免有些不近人情。
慕容自立也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他虽阅人无数,但自来到河心县,依旧不知道李光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妇人听说,赶紧站起来,依旧抓住旁边的男子不放手。
那男子虽知李光军来了,却一直低头不肯开口说话。
“草民姓严,家住城南,无一技之长,日夜辛苦,种菜为生,勉强度日,然而丈夫嗜赌成性,不肯劳作,我家包儿,今年快六岁了,但还没有进过私塾念书,我于心不忍,加上包儿天性聪明,于是我私下存些钱财,希望能让他念些书,识点字,将来指望着能有出头之日,哪知被丈夫知道了,拿了那钱来赌,今日输光,还被赌坊的人殴打,我苦劝他回家不听,民妇实在没有办法,才不顾体统,在大街上吵闹,还请大人明鉴。”
那男子依旧低着头不肯说话。
李光军往围观的人群看了一眼,指着围观的一名年青男子说道:“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这男子确实经常来赌不假,其他的小的就不知道了。”看得出这年青男子仿佛一点都不怕李光军似的。
“他是你们打的?”
这年青男子马上把头低了下去。
“把钱退给这妇人。”李光军很肯定的说道。
青年男子把头抬了起来,看见李光军的眼神,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就说是我说的,有什么事情我来说话,要不我就公事公办了?”李光军把最后几个字说得很重,青年男子说来奇怪,听李光军这么一说,居然还真的就叫旁边一名男子进赌坊取钱。
“把头抬起来说话。”
“草民不敢。”
“把头抬起来说话。”李光军很严肃的又说了一遍。
那男子才战战兢兢的把头抬起来,依然不敢直视李光军,也许他也早听过李光军的大名,爱打人板子,现在他唯一指望的就是希望李光军有事要办,免了他的板子,又或者说现在打他板子有所不便。
“赌博这东西让多少人家离子散人亡,你又是何苦呢?好好回去过日子吧,不能再有下一次了?”李光军“苦口婆心”的说道,只有最后几个字是一个字一个字很严肃的跟这男子讲。
其实这男子心里也十分内疚,心想要是度过这一劫,一定戒赌,自然满口唯唯诺诺的答应。
银子还到了妇人手里,这妇人马上跪下:“大人真是救了我们家一命啊。”妇人又转身叫旁边正在啼哭的小孩给李光军跪下磕头。
李光军这才上前扶起妇人。
妇人一家走后,围观的人也渐渐散了,慕容自立等人继续往赵王府而行。
“县老爷断事倒是果断?”慕容自立想看看这李光军到底是才华非凡还是糊涂鲁莽。
“请恕在下自夸,阁下想必断大案无数,而我当县令多年,面对的也就是普通百姓的日常琐事,其实有很多事情就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并不是每件事都有天大的阴谋。”
慕容自立心里一惊,但毕竟是久经江湖之人,没有从脸色上显露出来,这李光军怎么就知道自己断大案无数?
“但大人又如何判断一件事是简单还是复杂呢?”
“这也许就需要一个人的断案经验和敏锐的观察力还有感知能力了。”李光军慢慢的走着,用似乎很肯定的口气说道。
“人非圣贤,请恕在下唐突,大人这样的想法难免会有冤案。”
“不是本官自夸,本官为官一生,从没有过冤案,只要一个人的能力远远高过当事人,那就算凭直觉,也不会有冤案发生。”
“呵呵,大人的想法倒是很奇特。”慕容自立刚才一直没有说话,想必他也同意李光军对刚才那件事的真实情况的认知,但还是想看看这李光军到底是满腹才华还是虚有其表:“就如刚才这事,大人如何能够凭着那妇人的一面之词,就断定事情真如那妇人所说?”
“刚才那妇人满脸沧桑,眼神真诚,双手老茧布满虎口十指,且有龟裂的现象,看得出是常年操劳,且都是在清晨天未亮早起受冻所致,那男子双手虽然有茧,但明显很浅,何况刚才那赌坊喽啰围观不语,由此断定那妇人所言不假。”
“呵呵。”慕容自立没有说话,只是笑着,他认为能有如此洞察力,能如此博学之人,世间不多,想不到在一个小小河心县能够见识。
李光军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注意慕容自立的言行举止,仿佛他刚才说的话是在自言自语,仿佛他很肯定自己的推断。
“就算事情真是那样,所谓治病要治根,大人简单的退了那妇人钱财,又简单的教育了那男子,要是那男子死性不改,又或者是赌坊的人不服气……?”
“感觉,我要是说我感觉那男子会真心悔过,又或者是说感觉赌坊的人不会再去找那家人麻烦呢?”看起来李光军是在回答慕容自立的问题,但又仿佛依旧是在自言自语。
“请恕草民冒昧,难道大人跟赌坊的人是旧识,又或者是……?”慕容自立从没这么冒昧的去问一个人,即使他怀疑这县令跟赌坊串通一气,但他还是这么直接问了,也许在慕容自立的内心深处,是不希望这么一个有才气的李光军堕落沉沦,又或者他已经把李光军当成了一个忘年之交。
“这些事也许只有当过地方官的人才会懂得。”李光军说到这里,仿佛有些失落,但很快他以很肯定的语气说道:“不过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问心无愧。”李光军自为官以来,从来没有向别人解释过自己所做的事情,更没有为自己辩驳过,但这次他也例外,也许他也在内心深处把慕容自立当成了一个知己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