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那天,云斐把白晶晶送回新家后,又专门请来了自己的私人医生,为她做了详细检查并无大碍,还开了消炎药,打了破伤风,重新包扎了其受伤左脚,详加叮嘱病人禁食辛辣、创口不能见水,之后便与云斐一起离开。
送走二人,白晶晶终于可以放肆欣赏自己的新居所。
拖着被包成粽子的跛脚,从院门口开始逛起,心情无限激动。
修剪整齐的草坪绿茵如毯,上面耸立着一幢白色二层小洋楼,门口有白色栅栏、白色信箱、白色秋千,还有盛开的簇簇绣球花,粉蓝相间,美丽极了,对面是一幽宛若蓝宝石的宁静湖泊,微风拂面,放佛连倒影都在唱情歌。
来到室内,欧式乡村田园装修风格,淡黄色墙壁,白色木制家具,碎花窗帘,大大落地窗边有小圆桌、摇椅和堆满书的五斗橱,晶晶一会儿兴奋地躺摇椅上假寐,一会儿又陷在柔软宽大的布艺沙发里唱歌,当然最令她激动发疯的还是二楼。
走过回旋式楼梯,走廊里挂着莫奈的风景画,左手边是梦幻蓝色卧室,整体简单的造型装饰辅以局部美丽大方的雕花,再搭配上带有星月图案的柔软帷幔、靠垫,就像一个童话;右手边是浴室和衣帽间,刚一打开衣帽间的门,晶晶惊呆了,一整面的鞋,一整面的华服,全是奢华大牌最新款,随手拿一件、一双,简直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不能更合适。
最经不起华服诱惑的晶晶尖叫声连连,一下子摸摸爱马仕限量款包包,又亲亲宝格丽珠宝,最神奇的是,左脚好像也不跛了,竟然能兴奋地拥着纪梵希抹胸晚礼跳舞。
其实做了五年贵妇,什么好的没见过没用过,这些都是小意思,只是没人知道,这幢小别野和自己理想中的家如此雷同,连窗帘颜色都和自己梦里的一样,是巧合吗?如果是的话,真是太神奇了!
然而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陶醉在梦境里的晶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人牢牢地监视着,房间里每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都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她仰脸哈哈大笑的样子、她拖着跛脚怀抱礼服扭屁股的样子,她拿高跟鞋当话筒引吭高歌的样子,还有她咯咯笑着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样子,悉数落入他人眼底。
那个人正是云斐,他住在晶晶隔壁的隔壁。
此刻云斐正坐在书房电脑前,没有开灯,漆黑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闪着光,映照出一张如剑雕刀刻的英俊脸庞,只是愁眉不展神情阴鸷。他头发湿漉漉的,发梢还在滴水,一身蓝色浴袍,露出性感锁骨和胸前结实肌肉,桌上放着一瓶打开的Tequila和加了冰块的玻璃杯。
每次看到晶晶滑稽的动作,听到她选择性破锣的唱腔,总会忍不住哈哈大笑眼角泛泪,然后捶桌痛苦万分地喝一杯龙舌兰,不知是想浇灭心中的爱,亦或是恨。
云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小时候的画面,晶晶穿着缀满补丁的红裙子,长发及腰,好看极了,自己的衣服则永远是黑乎乎皱巴巴的,脸上还挂着鼻涕,两人爬上一棵高大苍劲的大树谈天说笑。
当时少不更事的晶晶就说想要一间这样的房子,背靠远山,依偎湖泊,远离尘嚣,像外国人一样院子里不种菜要养花,要养那种大朵大朵的绣球花,房间里什么都有,冬天依在壁炉旁读诗,夏天穿好看的花裙子。
“我负责洗盘子,可你得负责抹桌子,再要个胖胖的小孩子,可爱得就像小丸子,等你长出了白胡子,坐在家中的老椅子,可会记得这好日子……。”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山谷之间。
美好回忆遥不可及,突然想起什么的云斐用双手使劲抓着头,拿过旁边的半瓶Tequila仰头灌下,可为什么越喝越清醒,越清醒越痛苦,他又哭又笑拂过桌上的酒瓶杯子,玻璃触地碎裂的刹那,好像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趴在桌上,把头埋在手臂间,不出声,过了许久终于平静,起身的时候,在电脑屏幕的空白文档上,机械地敲了整整一页“我恨你”。
监控显示里白晶晶也在喝酒,只不过是喝高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