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他这么一大枚帅哥的份上,我便也认了,让他坑一回又有何妨。
我收回迈出去的腿,回过头蹭到他面前,假装笑的很谄媚,“你既然这么同情我,想帮我,那说来听听。”
他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光,“你先得减肥,你没活在唐朝,没必要胖成这样,你说是不是?”
我吸了下鼻涕,心说,你去过唐朝吗?你知道唐朝女人胖成什么样吗?伸手掏出卫生棉下面的牛肉干,有些犹豫的说,“我回去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美食可是我人生一大追求,要我减肥,这个有点难度,着实可不好办的狠。
我一边退走,一边偷偷回头瞧他,看他孤零零的身形慢慢没入黑暗中,心里不知是什么味道。
回到寝室,还是只有我一人,真是有些形影相吊的意味,寝室外面冷风夹着雪花,寝室里独有我一人,和十几年前我刚刚懂事,便体会到的孤独一般,那么揪心、那么忐忑,那么沁骨刺心。
快熄灯的时候,林元踩着点回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我看,“席莫,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今天去见钱教授了,帮他做课题,教授在夸你,说,这次全级第一名又是你。”
我吃零食的嘴颤了颤,一根虾条砸在膝盖上,“你去帮钱教授做课题了,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谁说失恋是痛苦的,骁勇奋进的才是。”
她苦笑了笑,“我们两个当初都太天真了,你知道那个秦兖州和南明许的背景么,我最近才听人说,天城秦家和南家是天城的贵族,我们这样的人高攀不起。”她看了我一眼,“你虽然最近一直都在吃,可却瘦的太多,你不要再为秦兖州的事伤心了,得到后再失去,比不得更叫人断肠,我其实比你还不如。”
我咧了腮帮子半晌,嘴角的肉直抽抽,看她很诗意的半倚在窗边,伸着天鹅般优美的脖子,哀哀忧叹,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
憋了半天,终于找了句很中肯的话,“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个,我们可是九零后,我家开餐馆,也有些钱,你爸妈不都是公务员吗,也不差钱,我们怎么就配不上他们了,再说了,咱们社会主义国家,那来的贵族。”
她已经躺到床上,开始翻字典背单词了,嘴中哼了一声说,“都不重要了,不过总算也为你解口气,你口中那个温婉的女子和他也没戏。”
标准的怨妇节奏。
我“啊”了一声,“他们也分啦?”
“天城秦家要娶的人,早定好了。”
一根虾条又砸在我腿上,我丢下英国史,扔掉左手中的零食袋子,“定好了?谁呀?”
“当然是江南江北的世家了,比如席家。”
“我家?”
她哑然失笑,“不是你家,是席家。”
我喜滋滋的说,“席家可不是我家么?”
“你这个小傻瓜,不会连席家都没听说过吧。”
“我是宜州人,你们天城的事,我怎么会知道,天城难道也有个席家?”
“不是天城席家,是江南席家。”
我顿时失了兴趣,继续吃我的虾条,看我的英国史,“那个席家啊,我当然知道了,”
“我听说席家的大小姐聪明绝顶,席家的二少爷风流倜傥,”
我一口虾条噎在喉咙里,“屁,席家老二才十五岁,哪来的风流倜傥,还有我可听说席家大小姐和我一样,是头肥猪。”
她放下字典,有些诧异,“没想到你对席家很是了解的吗?”
我懒洋洋的说,“我对吃感兴趣吗!谁叫他家的菜那么好吃了。”
林元彻底扔了字典,凑到我身边,“我听说席家的源头在南方宜州,你一定知道席家很多事的,给我讲讲。”
“我家的事吗,我当然知道很多,”
她溜下床来跑到我床上,推了我一把,“你正经点好不好?说说嘛!”
我捧住她白皙的面颊,“姑娘,你不是对嫁入豪门不感兴趣吗,再说了,席家二少爷只有十五岁,你丫的这嫩草吃的可不止有点重口味。”
她把我压倒床上,“想什么了?我就是听说,秦家和南家都和席家有些渊源,我就是好奇而已。”
我趴在床上,扑腾着双手,大叫,“姑娘,你这那里是对席家感兴趣,分明是对蓝墨水贼心不死。”
我这一剑正中她心脏,她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回到自己床上背对着我躺下,轻轻掩上被子,甚有萧瑟之感,我大是后悔,讥笑别人的伤心事可是很缺德的,转念又一想,老娘替她干的缺德事还没晾凉了,再说,长痛不如短痛,爱情这事,又不是别人能帮上忙的。
我一连三天泡在图书馆刻苦读书,顺便窥探、窥探秦兖州的背影,谁让我天生有做狗仔队的潜质,据我深入浅出的不断观察,秦兖州这枚大好青年也是颇富才情的,图书馆是他每晚必然光临的所在,而且他喜欢靠窗子的第五个座位,漂亮修长的手指在银色的电脑键盘上,好似芭蕾舞者纤细的脚踝,富有弹性而有力的跳跃。我曾经一边陶醉,一边向林元发表长达半小时的华丽演讲,语言之优美绮丽简直可堪比司马相如的《子虚赋》,却不想换来她嗤之以鼻的讥讽,“可惜呀,你没生在以赋为美的汉朝,这一厢本该表给明月的才情,偏偏掉进了阴沟。”她转过头用大白眼瞧着我,语气变为婉转,“也是,秦兖州又不是司马相如。”
我做演讲的手停在半空,是了,我更不是卓文君,我握紧张开的五指,低声咆哮,老娘我虽然不是卓文君,但,是满寝室都有的小强。
我踮着脚找了本《美学通史》,忍着腿疼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靠窗第七个座位空了,我充分发挥我两条胖腿的优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抢占这金贵的位置,然后喘着粗气在薄薄的眼镜片后偷看隔着一个座位的秦兖州,看他沉静的表情,尖尖的弧度优美的下巴衬着白净修长的脖颈,电脑屏幕上柔和的光反映着他金丝眼镜的边缘,我有点口酸鼻热,终于掉了一大团口水在桌上,我匆忙挥舞衣袖,让它不留下一点痕迹。
“席莫,是你,好久不见。”秦兖州突然侧过头对我说。
他这眼神可真是好!好久不见,好像是久别重逢的前恋人之间的台词吧,我们之间的关系,该用“你怎么在这里”才恰如其分,恰到好处,恰恰恰好。
我望着第六个座位离开的那哥们的背影,涎着一张脸,恬不知耻的装可爱,并且故弄诡谲的、很认真的说,“刚才那位师兄是上一届的学霸,我刚要请教他一些美学上的问题,结果还没开口,他就······。”
他打断我,“我上学期过生日,听说你也来了,怎么没见着你,倒是你的生日礼物,很是特别,我从没跟人讲过,我喜欢席慕蓉,而你,却送了一本的诗集给我,里面还有一棵开花的树。”
我装做害羞的说,“你喜欢就好啦,”其实自打懂事起,我特妈就不知道害羞为何物。
“席莫,来图书馆看书么?”
我借着说话的空档,刚刚抬起肥硕的屁股,朝着第六个座位移动,一个很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我图谋不轨的动作。
我抬起头,图书馆明亮的灯光下,一身深色笔挺西服、发长掩住耳朵、很有混血味道的男人,眯着眼睛冲着我慈悲的笑。
我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我亲爹都没对我那么笑过。
原来是教我们欧洲文学史的James文,此君据说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外院博士毕业,不到四七年华,去年来我们学校任教,长的白净,所以恁是将一张酷似汪峰的国字脸,长出旷古烁今的帅哥气质,那双深邃带着欧洲韵味的双目,紧压眉骨的剑眉,挺直的鼻子,若说不是混血,杖毙外院八千姐们,大家还是不信,也据说第一节课,上一届的学姐们鼻血流了一地,课间休息时,男生忙着拖女生留在地上的鼻血,而女生集体晕倒在课桌上,再据说,这件桃红事件的结局是James文发了雷霆之怒,骂的一干女生狗血淋头,不但压制住了春心激荡的不伦恋苗头,而且也令James文禁欲男神的名号声名远播,所以,后来的我们只敢在课桌下握着拳头,用暧昧的眼神交流着,好帅!好帅,好想睡。
这是什么节奏,全外院yy的对象居然在跟我很慈悲的说话,我马上站起来,躬身行礼,“教授好?”
他笑着靠近我,拿走我桌上的书,“在看美学史,你前几天写的那篇论文立意非常好,我都没想到一个大一的学生,居然能写出对爱伦坡诗歌的观感,看来你读过不少爱伦坡的作品,我最近在做一个关于美国感伤派诗歌的研究,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我愣了愣,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才说,“对不起,教授,这样的课题可能要好几年的时间,但是我可能到大三会申请留学,这样会耽误教授的。”
他缓缓放下书,不无遗憾的说,“是啊,英语系的学生不去英语本土的确是一种遗憾,我在上研究生的时候,去过恩桥文学院,在那里帮助Edward教授整理文档,他对中国文化有很深的了解,”我兴奋的接上他的话说,“是啊,Edward教授最喜欢中餐,他的书架上有一本古文版的《随园食谱》,他说,要将这本介绍中国饮食的书,翻译成英文了。”
“你也认识Edward教授?”他很惊讶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