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三大世家,秦家书香门第,有深厚的国学底蕴,沂南裴家的历史比之秦家更显深厚,可上溯到唐朝公卿世族,三大世家里面,欧阳家立业最短,而且是军阀起家,欧阳祖上只将军就出过四位,虽然后来转而经商,据说欧阳老爷子最喜欢的运动是领着一家人冬季骑马围猎,上世纪有位非常著名的外交官,毕业于西点军校,便出自欧阳家。
家风彪悍是欧阳家一大特色,是以,江北三大世家,虽然家家经商,但商场中最让人忌惮的是欧阳家。
据说,有一年裴家和欧阳家合伙开发楼盘,裴家选用不合格的钢材,导致一部分楼盘倒塌,欧阳老爷子找裴老爷子来工地,指着工地上一口自流井说,老裴啊,早上工人报告说,这井里面不时往外冒青烟,我刚才也看了看,怎么好像是古墓似的,你早年在这方面有研究,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裴老爷子信以为真,刚到井边,便被欧阳老爷子一脚踹到了井里,临了还抓了两把土扔到裴老爷子头上。裴老爷子等欧阳老爷子走后,好不容易才从井里爬上来,灰头土脸的暗地里骂他是兵匪、盲流。
欧阳家的产业从百货到成衣再到高精尖的电子产品,不管是江南、江北,黑道、白道,谁如果得罪了欧阳家,就等于得罪了麻烦。
我在西雅图的时候,详细研读的第一份资料就是关于欧阳家的。
我想起了丑石上的22,想起了雪敏,迎着落日的余晖,不由失神的打量着表情淡然的James文。
他穿了一件淡色的棉质衬衫,微微的挽着袖口,露出两条看似白皙实则精壮的胳膊,一条深色的休闲裤子,汲着拖鞋,身姿笔挺,面容英俊沉毅,整个人看上去透着沉着干练,无端叫人想起当年风靡东北的少帅张学良,怪不得外院八百姐们要将鼻血流干,怪不得雪敏会对他动情,这长的何止帅,简直是文华与皮囊并重,锦上添花的典范,我居然拒绝了他这么正式的邀请,真是勇气可嘉。
我于是在勇气可嘉的激励下,一鼓作气问了一个很直接的问题,“教授,你喜欢雪敏吗?”
“我们在多伦多留学的时候,是很好的学长学妹,但,”他拉长了声音,“仅此而已。”
我就知道,他这样家庭长出来的人,我居然问他这样幼稚的问题。
我记起来十岁的时候,我追着西雅图的大马哈鱼供应商,问他为什么不和我合作,他好笑的看着我,说,“我不和孩子做生意,我怎么可能把自己的鱼买给一个还没有发育的黄种人。”几年后,我让他见识了这个幼稚孩子用一种非常成熟的手段,让他在西雅图水产商中,没有立锥之地。
我曾经发誓,今生永不做幼稚的事。永远不。
我盯着他的眼睛,极其认真的说,“雪敏喜欢你。”
他开始微笑了,“是吗?她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说过。”
“说不出来的爱,比能说出来的更可贵,雪敏是很单纯的女孩子,有单纯的经历,纯洁的心,简单的工作,以后她也将单纯的爱着她挚爱的人,教授不觉的,她很适合你吗?”
James文上前一步,那么近的贴着我的脚尖,轻浅炽热的呼吸扑在我脸上,他眼中现出讥诮的神色,悠悠的“哦”了一声,而后缓缓的说,“原来席莫是这样看待爱情的,适合?单纯?好精确的计算了,那么,席莫,你是不是也如此精确的计算过你和秦兖州?”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轻轻张开了嘴,但却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计算过吗?
他眼中的讥诮渐渐退却,目光变得柔和,缓缓后退了一步,浅浅的叹气,眼眶里的寂寥浓的似门厅里溢满香气的一抹香那翠到深的颜色。
阿苗发来信息,叔叔席三摩回国了,正在宜州扫坟祭祖,而今的江南,该是下冷雨的时节,宜州这时候又潮湿又阴冷,真是难为他了。
我手头压着一张暗红古朴的请柬,缀着浅紫的流苏,上面素绢的部分是一幅拜石图,天城的夜色不像西雅图般开阔,透过十一层的落地窗户,能看见黑魆魆起伏不断的山脉。
席氏江南集团的高管大部分都离开了,只有四人正和我的第二执行秘书Rita商量一些细节问题,阿芽在我身后,接过我脱下来的黑色西服外套。
“大小姐,今年筹事会怎么送请帖给我们?真是好奇怪。”
“我也没想到筹事会会送请帖给我们席氏。他们不是一直都很排斥境外集团的吗?”
“我们的资料网显示,虽然筹事会在国外有投资,也会和国外的集团合作,但从不私下互动,也许我们是华人集团,所以筹事会才给我们请柬。”
“我们在大陆又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和我们历来没什么交集,今年给我们送请帖,怕是异数。”我轻轻“嗯”了一声,“你还记得三摩叔叔在西雅图待不下去的原因吗?几百年来,我们恪守商业操守,才能在瞬息万变的商场中逐步发展壮大,但是公然拒绝筹事会的邀请,可是打人家脸的事。而且??????。”
另外,我不能在秦兖州家里,公然以席氏总裁的身份出现。
阿芽突然说,“Moly,我替你出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