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见秦兖州,他就像江南微雨中梧桐树叶尖的一滴水珠,纯洁干净,有些清瘦,清瘦到仙风道骨,干净到纤尘不染。
我是个俗人,对这样的男人一点免疫力没有,我的心马上便沉沦了。
他有头细碎的头发,长长的,很清爽,舒眉淡眼,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小小方方一架金丝边的眼镜,白色的裤子,白色的罩衣,我在北方很少见到有人穿一身白的,我惊艳于他云清月静的气质,手中抱着的薯条袋子掉在地上,然后便不由分说伸出双臂扑了上去,想给他一个很大的拥抱,表达我内心的愉悦之情,嘴中说着,“hi,我是席莫,林元的好朋友,南明许的红娘,你好,见到你真高兴!”
他被我的热情给吓了一跳,一面躲着我张开的双臂,一面委婉的笑着朝后退,林元忙拉住我,将我塞在身后,一面慌忙向他们解释,“不好意思,席莫刚从国外回来,保持着欧美人打招呼的传统。”
我刚想说,我每年假期都回来的,但刚一张嘴,就被她眨巴的眼睛阻止了。
然后我便听见秦兖州说了一句很温柔的话,“你朋友真可爱?”
我可爱?我了个去。
我平生最讨厌人说我可爱,我很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再加上他拒绝我善意的拥抱,我这脸皮再厚,也挂不住了,为了表现的我还有那么点性格和独特,我转身仰头扬长而去。
第二天,收到秦兖州让林元转交的礼物,一只电动的瓷猫猫,一直摇着胳膊说对不起,我抱着这个瓷猫猫,坐在电脑桌前傻笑了半夜。
“席莫,秦兖州是美术系的才子,你不要对他动什么心眼,他那个人不同于南明许,追的人可多了,而且,我听说他心细如发,温柔如水,你知道的,全学院的人将他当菩萨般供着,你可不要想着亵渎神,会引起公愤的。”
我扭过脖子瞄着她,“你这是在变相劝我不要去撞南墙吗?”
“姐们,你真是太聪明了,不愧有外院第一鬼才之称。”
我呸了她一嘴,很有自信的说,“你知道那样一句话怎么说来着?”
“怎么说?”
“通往女人的心是那个,通往男人的心是胃。”
“那又怎么样?”
我仰头得意的笑了好几声,“那就好了。”
林元吃惊的盯了我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怪不得你吃的那么肥,原来如此,话说,我除了看见你吃零食泡面外,还有那天一起去吃素砂锅,平日真的从没看见你去过餐厅。”
“吃可是门大学问,可不能乱吃。”
她嗤之以鼻,“你吃零食泡面,那该怎么算?”
“苏东坡那么知味的人,还因为肚子饿,吃过路边摊了。”
“你怎么知道他吃过路边摊?”
我摆着胖胖的身子,扬着头扭进了浴室,“有我席莫不知道的事么?”
第二天是周末,我带林元去市郊我自己的私人厨房,她见到这栋四合院,眼睛都直了,再见到内里一应俱全的各式各样的炊具,各种材质,各种颜色,各种款式的碗碟杯子酒具,正当我以为她会惊叹何以有如此多的厨房用具,没想到她旋转的一周,惊心动魄的赞叹道:“席莫,你是传说中的土豪吗?你怎么会有这么一大栋房子,这得要多少钱啊!”
我无可奈何的说,“这不是我的,是我姑姑的,她去英国了,让我时不时过来照看一下。”
她又转了一圈,“可我看着这里就是个非常非常,”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寻思了半晌才说,“非常特别的厨房,我没见过迪拜海洋酒店的厨房是什么样子,但我想,大抵怕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她在网上看过有老刘主演的电影,便觉得迪拜的海洋酒店世间无二。
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姑姑开一家私房菜,这是里曾是她的试菜间外带新菜研发室。”
两个小时后,我将一盘精致的栗子糕端到她面前,请她试吃,她胆怯的看着我,突然问,“席莫,你会做东西吗,我可以不吃吗?”我用眼神告诉她结果,而后她便皱起眉头,以就义的气魄操起叉子,只吃了一口,便双眼发直,我毫不奇怪的看着她,“姐们,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好吃吧?”
她像一颗细枝上成熟了的果子一般不停点头。
“你将它送给秦滚州吃。”
她纠正我,“是秦兖州,不是滚州。”
“都一样了。”
“怎么一样,滚州多不吉利。”
我好不容易等到她晚上回来,双眼冒火的问她,“怎么样?滚州怎么说?”
“他说,很好吃。”
“完了?”
“完了。”
我失望的跌坐在椅子上,她本来要进浴室的,回过头来补充说,“他说你太能干了,不但功课好,还会做菜,简直是贤淑。”
我瞪着白眼珠,“最后那句贤淑是你加的吧。”
“也不是一无所获呀,他下周过生日,他说我们可以去参见他的生日party。”
我一下子跳起来,“是吗?”
她憋着坏笑点了点头,“不过席莫,你真的确定要追秦兖州吗?我听说他马上会当选学生会主席,你不知道他拉选票的那天,去了多少女生,我不跟你说过了吗,秦兖州风度翩翩,可是男神档次的。”
我吃着手中的栗子糕,“你不觉的他很像郑少秋吗?你要知道,”我抖了抖身上的肉,“郑少秋最终是属于沈殿霞的!”
她哼了一声,“你记错了,是曾经短暂的属于。”
为了给秦兖州准备生日礼物,我跑遍了整座大学城精品店,最后终于决定很文艺的送他一本诗集,扉页那,我还特地题了一首席慕蓉《一棵开花的树》,我真是非常庆幸席慕蓉也姓席,否则就不那么应景了,可是我却忘了,那首诗最后的两句是,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可惜,我素来自信,并没有发觉这是不祥的征兆。
生日宴那天,我跟着林元,见到了秦兖州最近交的正牌女朋友,一名温婉如玉的南方女子,据说离我家不远,看看人家看看我这一身赘肉,我真恨不能找个老鼠洞躲起来,而且更为丢脸的是,我居然提前托人将礼物送给了秦兖州,估计当时我那扉页上提的诗,被他当做考验真心的筹码,表白给了他身侧的美人,席慕容阿姨,我不但对不起自个,还对不起你呀。呜呜,呜呜呜,我看着南华国际十五层的高楼,真想纵身一跳,一了百了。
当时站在灯影阑珊的生日宴大厅里,我那个无所适从,我算个什么呀,我扯着自己黑色的礼服,谁说黑色显瘦来着,黑色简直显丧,我这不是给自己爱情送终来的么?我扯下手臂上的长手套,一路小跑,进了卫生间,咬牙切齿的心疼自己的栗子糕,猛灌了几口卫生间里的冷水,而后贴着墙根,溜回了寝室。
自那次乌龙事件后,我身心受了重创,胃口也小了许多,居然一天天瘦下来,但每次看见校园里成双成对的鸳鸯,我就恨得牙痒痒,嘴里总会不干不净的骂着,秀恩爱,死的快,奸夫****小娘皮。
星期天,我心情不好,到河边岸旁去散心,一踱两踱的,就走到了伟大母亲雕像跟前,摸着伟大母亲旁边的小胖孩,第一次感觉,胖也是很好地,正自长吁短叹,感慨人生不公,为什么不把想要泡帅哥的女人,都生的美一点点,好叫她们得尝所愿,但转念又一想,这世界上存在不想泡帅哥的女人吗?我想了又想,终于不自信的肯定,还是有的吧,只是大抵不多而已。我正纠结于这个颇富哲理的问题,突然雕像的另一边,走过来穿了一身黑衣男生,等我看清了他的长相,我不觉的痴了。
化妆整容信息发达如斯的现代,美女帅哥倍出,要搁古代,要见着十里八乡的美女,可要机缘巧合,所以往往有书生额头撞了墙头、大树尚不自知,而如今我们,随便打开网页,搜一搜便能看见各式各样的美女帅哥,所以审美疲劳的现代,能让人惊艳的美女帅哥已寥寥无几,反而来个丑的,却叫人记忆犹新。
而这个男生,着实让人惊艳。
我无法用语言形容他整个人,我只能说,静坐莲花上的佛有怎样的安静恬然,他就有怎么的安静恬然,眉眼精致到极点,简直让人怀疑那是长成的而非大师的精描细摩,尤其他那一双眼睛,隐在长长的额发间,如明珠美玉般璀璨生辉。
“你好帅啊!”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对他发出了如上的感叹。
“我知道你喜欢帅哥,”
这算什么话,可我也没法子否认,我只得尴尬的笑笑,“那什么,好色不是人之天性吗?”
“这句话是用来形容下作龌龊的男子的?”
我有点吃惊的看着他,他一个现代人,怎么还能把好色狭义的只定义在男人身上了,这可是严重的大男子主义,侵犯女权的,思想太祖宗了。
“席莫,”
我听见他叫我的名字,立马羞红脸应了一声,随即“嗯”了一声,吓出一身冷汗,磕磕巴巴的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叫席莫?”
“我在图书馆见过你几次。”
我脑袋似糊了浆糊一般,图书馆见过我几次,怎么可能,要是真在图书馆见过,他这么一大枚帅哥,我能毫无记忆,这也太亵渎我这颗好色之心了。
“我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你写的,不能叫诗的东西,我想??????。”
我马上说,“我知道这个破坏公物是不好,我就只是在扉页上写写而已,那什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不要告诉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