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躺在榻上的绝美男人,此时修长的手指夹着几张生宣玉版纸,削薄轻抿的唇淡淡得咧了一个弧度,清亮略有磁性的声音在房内响起:“怂货!?呵!!!”男子极富磁线的声音徒然提高,脑中回想起她气极败坏的声音,嘴唇不自觉得咧了上挑的月牙。纸中小人画得倒也惟妙惟肖,只是这个大大的‘叉’包藏了小人多大的愤怒呢。
“呵呵,真是个有趣的人呢。你说呢唐三?”
男子也不理会沉浸在美食中的某三,继续看手中的生宣玉版纸,“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两行行书遒劲自然,秀巧圆柔,一看便知自出女子之手,笔势却又飘若浮云,矫若惊龙。如此写法,倒让人眼前一亮。
他开始有点想认识此人了。
秋季多雨,这一天又是雨天,断断续续下个没完。凌无忧牵着云川慢慢得走着,风雨中的巴蜀静静地,如一条巨龙沉静得蛰伏着,仿佛只需一个惊雷,即可蛰震四方。凌无忧这回走得是水路,上回陆路时间拖延太久,有人告诉她只需沿着水路一直,便可一路到达襄州。
日出日落,昼夜交替,转眼间,一月已经过去大半有余,这悠悠岁月如同手中紧抓的沙子,无声无息的流失。真武山崇山峻岭,地势陡峭,仰头望去,整座山川隐在云雾之中,月色的飞檐走壁若隐若现,展露的金黄色房屋弯檐尖尖勾起,雄伟庄丽。“云川,看样子还有几座高山要翻越。”凌无忧摸着云川长长的黑亮鬃毛,心中却是发蒙了,这爬到真武山顶得到什么时候啊?云川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甩甩脑袋示意凌无忧爬上来,怎奈一人一物的默契还未到达那个高度,她只道云川又傲娇了。
云川狠狠得弓起身子嘶咧了一声,惊得牵着缰绳的凌无忧一甩,狼狈得摔在一边。她一直以为云川是头脾气良好但偶尔傲娇的骏马,没想到这突来的脾气唬得自己一楞一楞的,云川站在一边‘嘶嘶嘶’的轻声喷鼻,活脱脱像人在一边‘吃吃吃’的偷笑。凌无忧恼羞得起身后在它肥大的臀部上打了一下,云川“嘶”的一声,突然低下头来啃舔着她的手心,像一个孩子扯着衣角撒娇,她凌无忧向来吃软不吃硬,顿时心里变得温柔起来,板起的脸上也没了低沉。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云川你知道这首诗说的是什么吗?他说的是一匹神清骨峻的胡马,四蹄生风。”说着凌无忧翻身上马,揉了揉云川的鬃毛,讨好得在它耳边轻声说着:“可是我凌无忧觉得,胡马又如何,你云川比它们好上万千倍,咱云川强劲雄健,就连刚才那气魄雄浑的嘶鸣都震撼到我了。”都道人爱听好话,就连这马都爱听奉承话,一路风驰电掣,黄昏时分凌无忧见到了威武雄壮、庄严肃穆的真武大殿。
王郅君曾飞鸽书信于张梦白,因此凌无忧一到山顶便有人接引。凌无忧一直觉得去真武是极其微妙的安排,她在那里遇到了凌兴州唯一的儿子——凌又玄。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她居然可以拜得道高人一云子的膝下,这是她怎么也不曾想到的。
一云子脾气虽然古怪,但对待凌无忧确是尽心尽力,关爱有佳。凌无忧悟性极高,在真武的一年时光里,浮尘、双剑不曾离手,刻苦修炼,驱影之术也练得十分娴熟。要说在这段时间里,抱怨最大的莫过于云川与凌又玄了。前者是脚痒,凌无忧习得轻功后,上下山不再骑乘云川,一来在脚程上浪费太多时辰,二来她也是心疼云川这个默默的听众,万一累瘫了云川这个忠实的听众,她还可以去哪里发牢骚呢。凌又玄则是心态上有所抱怨,因为他堂堂凌府的二子,她的哥哥,她凌无忧居然整天一副我跟你不熟,你不要跟我太近的神情,搞得凌又玄也开始怀疑,玉树临风的自己是否真的令人嫌弃!更让他糟心的是,师门中跟他一字之差的凌玄师弟,凌无忧与他是百般亲密,丝毫不理会男女有别这个梗。这让他如何不梗!!!
这天,凌无忧一身白色道袍,正在戴着道髻,凌玄一脸兴奋得跑了进来,“师姐,一云子师叔同意你下山了。”“真的吗?”凌无忧喜从心来,她求了师父好几十次了,可一云子从未答应,现在终于可以,乍一听简直难以置信,她急切得抓着凌玄的手想要确认,“真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