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殿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看见安娜侧身坐在阳台的栏杆上。冥界初冬的夜风吹动她宽松的衣袍,被紫色缎带束起的长发于风中微微摇晃,仔细看来……身子似乎比以前更单薄了。夜殿一把将她抱回屋里,“天冷了,就算生气也别吹夜风。”
“没有生气,只是吹吹风更舒服些。”安娜指了指沙发,示意在那里放她下来。
夜殿返身关上通往阳台的门,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坐定。“那个……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关于‘伊琉’的事!”
安娜吃了一惊,她并不愿意让夜殿知晓往事,“无论谁告诉的你这个名字,打消你的好奇心,不要再深究下去。”
夜殿微微皱眉,“那换个问题,那个男人——‘修尔’,是谁?”
安娜脱口而出,“暗夜帝国首席……”
“别用这个诓我!”
胸口一阵锥痛,安娜选择缄默。
见安娜此刻的表情,夜殿彻底明白了。她一直梦见的,一直在等待的,一直一直深爱着的……都不是自己。深饮一口,夜殿下了很大决心才将这句话说出口,“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为什么不跟他走?没有我,你一样会得到幸福,包括孩子……”
“因为……有些放心不下。”安娜伸手拿过挂在椅背上的毛巾,跪在沙发上轻轻揉擦着夜殿湿漉漉的发。语气平缓柔和,透露着淡淡的温情,“早晚有一天,安娜会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在这之前,想尽可能多的陪陪你。谁让小夜子那么让人担心,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夜殿一震,侧身拥住她的腰,将额头轻轻贴在微隆的小腹上,闷声道,“不要说得……好像会比我早死一样……”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毛巾下漆黑的碎发,微微笑了,“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对不起,以前从没站在你的角度思考过问题,也没想过我的期待会给你带来多大的负担,真心的抱歉。夜,你做的很好,一直以来都非常好。感谢你的陪伴,感谢你对幼时的我的保护,没有你,不会有今日的安娜。所以,不用自责,亦不用懊悔。就像弗朗西斯说的那样,我们谁都没有错,只是差异消除不了。”安娜忽而一顿,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腿上。她俯首凑到夜殿耳边俏声道,“知道吗?泪水是女人的长矛、男人的纸盾。所以,男孩子不能哭哟!”
“不要把我当孩子看!”
安娜咯咯咯的轻笑起来,“我脑海里存有近三千年的记忆,活了三百多年的你在我面前还不算小孩子?”
“那……你哭什么……?”
“笨蛋……我这是给你机会,陪我哭呀……”
“……歪理。”
“感觉得到吗,他的气息?”
夜殿微微点头,“一定是个乖孩子。”
“取个名字吧。”
“嗯……深空?”
“像深邃的星空一样闪闪发光,像广袤的天空一样能包容万物,真有你的风格呢……就这样吧——深空·K·梵卓!”
“K? 奇怪的昵称……有何意义?”
“唔……很多、很多,一言难尽。”安娜忽而换上严峻的口气,“夜,我希望你离开冥界。”
“为什么?”夜殿放开手抬头凝视着她。
“战争。”安娜实话实说,“我不希望你上战场,更不希望你死在战场上。”
“你的意思是……”夜殿大惊,“血炼狱会发生战争?!”
“正是。所以,回人界去吧,找个没有硝烟的地方,过你喜欢的安稳平和的日子。”
“这怎么行!”夜殿忽然站起来,用力按住安娜的双肩,“我希望得到力量就是为了能帮助哥哥和父亲,如若今后血炼狱当真有难,我怎么可以独自逃跑!”
“你不是说,再也不会做‘无谓的杀戮’了吗?”
“这是为了保护家园而战!”
“呵……”安娜冷笑一声,她已从月殿口中证实了自己的推测,“很不幸,血炼狱将迎来的不是保卫战,而是侵略战!”
“侵略战?!这……”夜殿惊呆了,讷讷道,“父亲大人……哥……为什么……?”
夜殿忽然起身往外跑。安娜被他大幅度的动作吓了一跳,“喂!做什么?!”
“我找哥问清楚!”
“我的话就这么没可信度?!你……你给我滚!再也别回来了!”
另外需要一提的是,夜殿提出的“三人共同生活”的设想出乎意料的被安娜和苏维双双拒绝,安娜态度强硬,就一句话,“要么你死,要么你儿子死!”。苏维则以会打扰到安娜夜殿两人的生活为由委婉拒绝,此事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