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索行走在艾卡西亚正中心处,这里曾是远古时期此地统治者的圣殿,残垣断壁已被历史厚厚的尘埃掩盖,很难寻找曾经辉煌的证据。
一道妖风从北方刮过,吹来黑色的雾气,艾欧尼亚的统治者曾试图重建此地,百年间断断续续派来此地勘测的士兵上千,能活着回去的不足十分之一,皆因吸入这种致命的黑色雾气。当年这片土地上发生的战争,投入的不仅是已经被禁止使用的符文禁忌之力,还有黑魔法以及来自组安的强大科技。
瓦罗兰史书并没有记录那种战斗的细节,甚至胜负也无人知晓,据说战争的参与者,下至普通士兵,上至大师境界的绝世强者,都在那一战中灰飞烟灭。可想而知,远古时期那场符文战争,惨烈到了何等地步。
亚索寻了节稍显干净的石块坐下,取下随身携带的酒壶,抿了一口,末了觉得不尽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才发出一声满足长叹,而后用袖口拭干嘴边酒渍,忽然大声道:“刺客这一行,最先需要学习的便是藏好自己,我曾经也做过几年刺客,刺死的人没有一个见过我的脸,泰隆,你这一点做的似乎不够好。”
一名身披蓝色长袍的男子闻言出现在亚索身后。
正是瓦罗兰大陆排名第三的刺客,泰隆!
男子看着亚索的后背,淡道:“那是你的刺杀之术,人与人之间不一样,我跟了你三个月,在我跟着你的第十三天的夜晚三更时,你发现了我的存在。”
亚索收好酒壶,双手交叉放在腿上,摇头道:“确切来说是第四天的早上,那个时候,我还在睡觉。”
泰隆皱起眉头:“人在睡梦中怎能感知周围。”
亚索道:“直觉。”
泰隆有些不解:“你毕竟是人,不是神。”
亚索起身转身,正对泰隆,笑道:“如果你十多年来一直都在逃亡,每天都活在死亡的阴影下,你也会有这样的直觉。”
泰隆道:“那这十多年来,你想必活的很累。”
亚索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碎石块,淡道:“还好吧,前几年挺难受的,久而久之便习惯了。”
泰隆摇头:“我不能理解,人总归是怕死的,在死亡威胁中活着,只会越来越畏惧,没法习惯。”
亚索笑道:“你自己也说过,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泰隆想了片刻,点头:“确实。”
亚索道:“三个月来,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出手,实不相瞒,如今我的防范之心已经少了太多,在我熟睡的时候,喝的不醒人事的时候,你完全可以亮刀,可惜你没有。”
泰隆解释道:“因为没有把握,而且,我也不确定你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绽等我上钩。”
亚索冷笑不已:“我有那么无聊?想杀我的何止你一个,我难道天天做戏给你们看?”
泰隆想了想,道:“那倒也是。”
亚索摸着下巴处扎手的刺须,漫不经心道:“现在你这么正大光明地站出来了,怎么说?”
泰隆道:“你主动跟我说话,我没有不回你话的道理。”
这位强大的刺客继续说道:“你说我的伪装不够好,容易被发现,这点我得跟你解释清楚一些,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向来都不考虑如何藏好自己,因为容易露出破绽,相较之下,我的刀体积小一些,藏起来更方便。”
亚索看着泰隆的目光破天荒多了些欣赏,认同道:“确实是这个理。”
他放下手,右手按在剑柄上,继续问:“让你刺杀我的人是谁?你心上人艾瑞莉亚还是艾欧尼亚那些蠢得不像话的长老?”
泰隆摇了摇头:“杀死你,是我此生的终极目的,也是我给我自己定的任务。”
亚索轻哦一声,道:“你距大师领域还有一步之遥,不再等一等?”
泰隆沉默片刻,有些无奈:“一步之遥,也是天险地堑,等你正式拔出闭鞘之后的那一剑,我便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现在,我想试试,能不能杀您一次。”
他说得很诚恳,敬称亚索为“您”,不仅仅是因为客气,还有敬畏。
十多年来,在与永恩一战之后,在闭鞘之后,亚索鲜有出手,除了迎战过一次与锐雯的十年之约,便只有战争学院那个用灯柱作武器的家伙让自己酣战过一番。
亚索不是好战之人,但他还是喜欢战斗时那种生死一线的感觉。
有人出手,他自欢喜,为杀他而来,更是求之不得。
“如你所愿。”
亚索从废墟中走出,与泰隆正面相对,艾卡西亚的黑色瘴气将两人笼罩,风扬起泰隆的长袍,有东西从衣袍抖落、散开、悬浮。
为飞刀七柄。
亚索则握住了剑柄,没有拔剑,却有剑气生。
若是陆离在场,只怕会当场痛苦昏厥。此地的剑域,比当年他在亚索周围盘坐之时,强了何止百倍。
……
夜半三更,陆离听到了一声闷响。
响声来自大地,声音很大,很沉重,如一道春雷。仿佛大地为鼓,有人持巨锤擂打地面。
这不是幻觉,因为这种声音陆离已经听到很多次,且多发生在深夜,声音从最开始的弱不可闻,渐渐清晰可辨,到现在的震耳欲聋,经历了一个月的时间。
巫毒之地人迹罕至,荒郊野外听到这样的声音难免让人心里发怵,陆离心中忽然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有病啊,吵死了。”里屋传来一稚嫩的抱怨声,安妮每次被这声音吵醒都要骂上几句,以往这个时候木木很快会在隔壁窗户探出头来,和小女孩隔空聊上几句,但今天两人闹了矛盾,小男孩似乎真生气了,到现在屋里也没任何响动。
那边安妮似乎等着什么,良久之后发现没有任何动静,低声恨恨嘟了句“小气鬼”后,便再度睡去。
陆离忍不住轻笑一声,倒是很快忘了心头的担忧,这一夜,放下木剑拿起月华剑的少年,将先前半学半悟的剑法练了一遍后,便是一宿无眠。
无人知晓,巫毒之地与艾卡西亚的交界地,一只巨爪今夜破土而出。
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