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刚蒙蒙亮，月色依旧。
等到秦元被一声鸡鸣唤醒，三位师姐早已不在。
秦元晃了晃脑勺，轻易驱散了残余的醉意。他们试炼弟子虽未成为真正的武者，但体魄不凡，这寻常酒水带来的醉意，持续不久便会消散。
通过阁楼上的矮窗，可以看到清晨的黄粱景致。坊间的石路上，三两得走着行人，虚虚实实，隐没于初晨的薄雾中。
透过蒙蒙的薄雾可以看到几条街之外的一道长街上，竟是一反常态的集聚了不少灯火。稀稀疏疏的灯光想必就是地摊，如此早就出来摆摊，想必这便是凡域的早市了。
秦元虽然来到黄梁城近半年，却没有逛过早市，好奇之下来了兴致。
三位师姐尚且没有起来，秦元静悄悄地出了花满楼，绕过了几件商家店铺，终于来到了早市所在的长街，信步观赏起来。
天光尚未大亮，每个地摊上都亮着盏地灯。烛光透过薄纸，变得朦胧，像个守财奴一样吝啬地分配着光线。
秦元和着朦胧的光，才能看见每个摊位的全貌。
早市上买的东西千奇百怪，有平凡的日常商品，也有稀有的传奇宝物，各凭眼光，各取所需。
对于那些兜售奇物的卖家，则需要遇到识货的买家，才能做得一笔生意。当然买家若不是个有眼光的主，必然只能花钱买教训了。
秦元对于寻常的货物自是没有兴趣，他重点关注一些售卖奇物的摊子。这些兜售奇物的摊主们，一个个都老神在在，不知道到底哪些是深藏不漏的，哪些是装模作样的。
秦元细细观察着，说不定这些人中就隐藏着隐世的高人呢。
不过等到秦元把早市逛了个遍，又不由失望起来，这一条街逛下来的，摊位不少，然而能够引起秦元兴趣的少之又少。
这边就有一个摊主披着黑衣，将身形隐藏在黑暗里，神秘无比。不过秦元却察觉到了这摊主的异常。
和其他摊主一样，这黑衣摊主同样是将身体隐藏在了黑暗中。可许是定力不足，他却未能完全掩藏他眼中的异光。
那种不易察觉、静待羔羊的神色让人心生疑虑，这其中必有猫腻。他如若不是骗子，那秦元也只能将这家伙归为奇葩了。
识破骗局，秦元不再关注这个人，立即向着另一边那位独臂老者的摊位走去，这个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位独臂老者，虽然一身衣衫有些破旧了，但是身材魁梧，眼神中暗藏的精芒，昭示着他不平凡的过往。
这片天地中但凡身体强健者都能够习武，就算各自的方法有高有低，凡域又是灵气稀薄和资源匮乏之地，也总有一些几近武道的能人。
这个老者虽然已经是古稀之龄，年迈之体，但是秦元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到了一种独特气韵。
显然老者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一位快要踏足武道，破入血武的能人。可看着近况，却不知遭了什么变故，一身修为消失，沦落至此。
独臂老者的摊位摆着一张破布，上面随意列放着一本破书，几把石器，几块碎石。
秦元想看一看那本书，躬身欲拿。不想老者突然发话道：“看一眼一金。你若是舍不得一金，我劝你还是别碰。”
秦元微叹，这老人倒也精明。若是每人都想一观，他这生意到不用做就能获得极大的利益了。
不过看一眼都要一金，这倒反而增加了秦元的好奇心。秦元给了一金，翻阅了起来。
这破书入手便有一种沉重的历史感。从这破书的破旧程度看，它怕是经手了不少人了。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奇人异事，能够吸引这么多人的关注。
残破的书页上字迹斑驳，就算一些完整的书页上字迹也是潦草随意，显然这只是作者随意的记述。
寥寥数十页，秦元大致的翻阅了一遍，作者在此断断续续讲了他在凡域的游艺经历，书中记叙了不少凡域美景，溢美之词不少。
若只是这些华而不实的赞美，秦元不免失望。瞥了一眼依旧老神在在的独臂老者，秦元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渐渐地，这破书在秦元手中越变越薄。终于，一页插画突兀出现。与前面一贯的随意不同，秦元可以明显可以感受到作者对这幅画的谨慎之心。
并且画边还注以一段蝇头小字的记述。这是一段独特奇闻。
小字言道作者游历一方，无意间见到了一处奇景，宛若海市蜃楼。“当日，半空生莲，栩栩如生，片刻即散，无迹可寻。”
配合着画作，这段记述显得格外真实。显然，值得秦元关注的是就是这次奇闻的记述了。这是有大收获了。
“异象的形成往往与灵气光晕的蜕变紧密相关。因此，但凡灵物进阶必然会伴随着相应的异象。”
“半空生莲，看来应该是莲形灵物的品级晋升了。这作者记述得极为详细，画得又栩栩如生，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这破书看样子流传已久，也不知道前几任主人是否也同样看出这一点，是否已经找到了灵物。
不过眼下收集灵物是秦元的头等大事，即使是一点细小的线索，秦元也不愿放弃，若得空闲他必要去探寻一番。
独臂老者显然在生意上是极为精明的，因为秦元看到这书页却是断了，想要进一步了解情况怕是不可能了。
望着残存的书角，秦元猜测最后几页怕是还在摊主手里，心中对老者的精明程度的评价又提升了一个高度。
“我这本书也是早年我的一位挚友赠送，若不是我打算归隐，也舍不得拿出来卖的。”看到秦元对破书感兴趣，摊主低沉的声音嗡嗡响起。
摊主的话有多少真假，秦元也没心思去推敲。
“什么价？”也不啰嗦，秦元心领神会，直接问了出来。
“十金。”老着嘴角微勾，淡淡道。
十金在这凡域足够寻常人家半年的生计需求了，经过前些日子的开销，秦元准备的试炼资金已经花去了不少。考虑到以后的试炼需要，现在他还是要开始精打细算的。
“十金也太贵了，五金就可以了吧！”秦元探问道。
“一分价钱一分货，老头子我也得谋求生计啊，最低九金！”老者皱眉道。
老者毕竟曾经是一位几近武道的能人，对这消息的价值也知道几分。
“您也别不依不饶，我想在这黄粱城，对这本书感兴趣的人只怕很少吧。我就出七金，不行就算了。”秦元抿着嘴，做出一副要放弃的样子道。
“好吧。”停顿了许久，这老头似乎真的经过了一番思考才勉强答应的。
付了七金，老者才从怀里取出最后几页交到了秦元。
“钱货两清，货物好坏自此老朽概不负责。虽然这异象独特，但据我的了解怕是空穴来风，虚妄之言。少年人还是抓紧时间习武，莫为了虚妄之言浪费了大好时光。”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一次这独臂老者到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也许是看出了秦元与一般富家子弟的不同吧。
秦元只顾着看着书页，到没有在意这些，也没有意识到老者话语里的不置可否，随意应答着就离开了。
凡域早市上真正的精品是极少的，尤其是秦元这种立志武道的，除了有关灵物的，对于其他稀奇的物件极少关心。
渐渐地，早市上人也多了起来，雾气也淡了许多，看着时辰秦元起了离意。
临走时，秦元又走到了街尾处，那位他先前他注意过黑衣摊主还在。本想离开，却被摊主脚下的一物吸引，又停下脚步。
这是一块半拳大小碎石，占了些污泥，遗落在地摊边角，先前他倒是没有注意。
秦元看着这块碎石倒是像铁木子。铁木子外壳坚硬如石，加之颜色多为青褐色，常常误作普通矿石。
铁木子不含一丝灵气，却因为其坚固的质地，有许多特殊的用处，因此也被列入到了灵物中。若是能够培养成铁木，那就是货真价实的一品灵物了。
摊主看见秦元去而复返，心中激动，收起了高人态度，亲切道：“小哥，可有满意之物。”
“这块你开价几何？”秦元随意地踢了踢摊边的铁木子石块。
“这块？嗯……十金吧。”摊主发现他要的只是边角之物，并未冷颜，依旧客气，想来也不想失了这笔去而复返的交易。
“十金？”秦元皱眉道，若是心中所猜之物，这价却是有些低了。
“七金也行。这东西也是我偶然得到的，不过寻常器物也难以伤它分毫，坚硬异常。您要是感兴趣一切好商量。”摊主误以为他嫌贵，急切道。
秦元这才发觉摊主误会了他的意思，当然既然能少花些钱物，自然是好的。
“呵呵，成交。”只花七金就得了一品的铁木子，来得如此轻易，秦元倒收获了一次意外之喜。
将铁木子拿到手后，秦元细细摸错了几下，感受到它坚硬的外壳，百分百肯定了心中的猜测。
秦元回忆其先前妄下推论，以及老者的精明，如今却从黑衣摊主这里得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不经自嘲自己太过主观了。
大道难寻，人心何尝不是难测呢？
秦元不知道的是，那位老者在秦元走后，又从怀里摸出一本破书，与他买的那本一模一样。这老者显然是精明到了极点。独臂老者虽然离开了武道，对于人心却是把握到了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