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在瞬间席卷而来,眼睛被光刺得睁不开,耳边有嗡嗡的声音,她渐渐适应了这一切,才发觉自己已经不在那条开满小花的路上。
手被人紧紧地握着,几乎要将她的手捏断了一般。她微微眯起眼,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唇边倾吐:
“阿觞……”
隐觞浑身已经湿透,将水幻从鬼门关拉回来,耗费他不少灵力,此刻他还要支撑门外的结界不被人察觉,已是精疲力竭。
可看见小妻子虚弱地笑意,隐觞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是我,水儿,谢谢你,谢谢你肯回来……”
水幻觉得浑身都如同撕裂了一般,她看不清隐觞的脸,只是嘤咛道:
“我……好痛……”
“不要怕,我就在你的身边。水儿,我以帝尊之名向你起誓,从今往后,除非我死,再也不会离开你半步!”
“……”
“阿觞……我总是相信你的。”
隐觞喜极而泣,他情不自禁附身,深情地吻在水幻的眉心。
“水儿,坚强一些,咱们的孩子就要出世了。为了我们,把它生下来,好么?”
迷迷糊糊间,隐觞的话就如同定心丸一般,让她这一整夜的惶恐不安都驱散了。
“我答应……你。”
隐觞不顾穆婆的劝阻,一面暗自将魔族灵力输进水幻的体内,让她迅速恢复气力,一面在耳边温柔地与她说话,为她加油打气。
屋子里一扫先前的晦暗与压抑,似又恢复了勃勃的生机,所有的人都在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小生命的降临。
却听见水幻用力的嘶喊,听见稳婆焦急地叮嘱,还有隐觞笑意拳拳地鼓励和安慰……
便在黎明到来的那一刹,屋内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嘹亮而悦耳,声音如同雷电一般穿过层层云幕,揭开了新的一页。
隐觞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满心欢喜地看了一眼小小的、正被稳婆裹进襁褓的孩子,看着水幻苍白的笑容,不由得笑了。
“是个胖小子呢!”王麻婆乐呵呵道:“哎呀,从没见过刚生下来的孩子生的这么好,夫人真是好福气啊。瞧瞧,这孩子脚下踩着七星,将来必定是飞黄腾达,前途无量……”
水幻听着刚松了一口气,却觉得身下仍是疼痛不已,她忍不住呻吟一声,却听得刘稳婆惊讶道:
“肚子里还有一个!娘娘,您加把劲啊,第二个也要出来了!”
隐觞心中泛起极大的喜悦,他感激地看着还在努力生产的水幻,再看看仍在刘稳婆怀里啼哭的孩子,心中涌起无限的幸福感。
不到半个时辰,属于他们二人的第二个孩子也降生了,是个女孩。
过不多久,稳婆便麻利地将孩子收拾好,抱到了隐觞跟前。两个稳婆一直把隐觞误以为是太子,因而直接道:
“殿下,您瞧,母子三人均平安,恭喜殿下了!”
隐觞并未在意,只是看着怀中的孩子,他抱过女儿,献宝似的递到了水幻跟前,道:“水儿,你瞧,我们的孩子,长得多像你?”
“傻瓜,都还未睁眼……你倒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刘稳婆抱着另一个孩子站在床尾,笑道:“孩子长得很快的,过不了多久,就可以遍地跑了呢。”
“水儿……谢谢你……”隐觞沙哑着嗓音,轻声道:
“谢谢你,愿意留下他们……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水幻眼角滚落泪水,相逢的这一刻,她只觉得曾经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这一刻的幸福,她愿意忘记过去不开心的一切。
从发鬓上取下那支每形玉簪,她轻轻放进女儿的襁褓之中,喃喃道:
“既见君子,不我遐弃……阿觞,虽然我们时刻分离,可是,我从来没有放弃找回你……所幸,我等到了你。”
隐觞拥着她,将女儿抱在怀中,他哽咽道:
“我知道,这段日子你吃了很多苦。对不起……”
水幻摇头:“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或许前尘往事都该尽数抛却,休书如何,长久的分离又如何,只要从此刻开始,他们一家四口永远在一起,从前的一切都可以不再计较。
“好了,不说这些了。快点给我们的孩子取名字吧,我可是想了很久了。”
水幻微微一笑:“难怪有时在梦里,总觉得你就在身边。阿觞,我知道,即便是在中州的这些日子,你也从未离开过我。不如,我们的儿子,就叫元弃,愿我们从此以后……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隐觞点点头:“你取得名字都是好的。”他笑着抚一抚她带汗的脸颊,把目光投向儿子,道:
“小元弃,听见了吗,你娘给你取得名字可要记牢了!”
气氛莫名得冷了下来,隐觞一愣,却见刘稳婆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
隐觞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想,他刚要放下水幻上前,下一秒,却听见刘稳婆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如隐觞,娇妻在侧,如今又添了两个新丁,看来你依旧是春风得意啊。”
那声音带着阴郁的自嘲和难以压制的愤恨,仿佛亡魂午夜的哀鸣。
门外示警的穆婆早已经被施法重伤昏迷了过去,隐觞在刘稳婆冷笑的瞬间就将水幻还有孩子护在了怀里,下一秒,那“刘稳婆”开口说话时,站得最近的王麻婆一声尖叫,便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能够在隐觞眼皮底下毫无生息地杀人,这个世上只还有一个人能做到,那就是无殇。
“我的影子,”无殇缓缓从刘稳婆的身体里走出来,怀里还抱着不谙世事的元弃,道:
“你如此藐视我,你我在临渊一战,你竟敢动用古阵障眼法困住我,然后偷偷奔袭千里来看她生孩子!那么,就别怪我此刻不顾规矩,手下不留情!”
“住手!”
隐觞将水幻母子护在身后,盯着无殇道:
“今日一战是我毁约,但是若是水色今日遭逢大难,难道你也可以不管不顾,与我一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