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琦沉默不语,像是在看困兽一般地盯着她,那种眼神仿佛地狱里走出的鬼魅,让人不寒而栗。
水幻后背已经缓缓渗出寒意,可是她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怯懦只怕常琦就要让她血溅当场了。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物,冷笑道:“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吗?”
只见常琦紧握在手里的,竟然是……竟然是……她不知遗失在何处的那枚梅形玉簪!
“这!--这怎么会在你手上!”
常琦像是看到自己预想的一样,眼中充满失望:“这是从刺客身上搜来的,果然是你,竟然是你!你--”
水幻还未来得及说话,书房的大门就被湘儿撞开,只见她一脸不安,也不管书房里剑拔弩张的气息,直接道:“主子,出事了,您快随我去看看吧。”
水幻握紧玉簪,转头道:“这件事我自会给你一个解释,常琦,现在殿下危在旦夕,我们不可自乱阵脚。”
常琦嗤之以鼻,水幻心乱如麻,但还是跟着湘儿过去。
幽兰阁变得戒备森严,连平日里的不见踪影的暗卫也都现形守着各处。水幻虽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却有种深深的不安。
进了院子,却见连翘一脸惊恐地瘫坐在地上,身边有两位暗卫看押,就连小玉也被绑在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
水幻有些不悦,道:“为何看押陆良娣?我不是让护送她回去吗?”
湘儿看着她踟蹰道:“良娣还未出幽兰阁便醒了,她说担心殿下安危,要等您回来。然后,她忽然说屋子里有股奇怪的味道,于是便循着味道找……然后在您妆台里发现了这个……”
湘儿双手举起了这个,像是一个布偶,水幻拿起一看,心中大惊。
手中的确是一件布偶,只是布偶残损不说,前身竟用血写着两行字!
建仁三十七年七月二十九子时,甲午壬申壬寅庚子。
这……这是夏侯宸的生辰八字!
巫祝之术!
饶是她再不明白也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可怕的圈套里,而且一旦坐实这个罪名不但她性命不保连腹中孩子也会难逃厄运!
巫祝之术,自前朝开始就是宫廷大忌。前宋末期,就是因巫蛊之祸而亡国。灭亡后,先祖以前车之鉴,布下极为残酷的历律来警醒世人。若被发现,不仅是株连九族之罪,更要处以极刑。是以巫祝之术在开朝之初几乎人人谈虎色变,怀章帝在世时也曾发生过巫蛊之祸,一位齐氏妃嫔因恼恨皇后曾对其下巫蛊之术。
后来齐氏妃事迹败漏,自己被处以极刑不说,连带其家人亲眷无一幸免。素以仁君相称的怀章帝没有一丝手软。当日牵连之广难以言喻,上至齐妃下至宫人,甚至还有许多被无辜卷入其中的,屠杀尽百人。经此一劫,据闻怀章帝的后宫空了一半,前朝群臣也在那段日子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当成同党诛杀。
由此可见中州皇室有多痛恨巫蛊之术,而现在,这样的厄运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命劫……她忽然想起玉真道长的话,这么快就来了吗?
“属下已经将幽兰阁所有人扣下,求娘娘决断。”湘儿一心护主,虽然此刻她有逃不开的嫌疑,可是水幻还是感受到湘儿的维护,她是相信自己的。哪怕这个东西是从自己的屋子里搜出,她依然无条件地选择相信她。
“立刻烧毁。”她稳了稳心神,湘儿点点头,刚要执行,那布偶却转瞬到了常琦的手里,只见脸色骤变,抬头狰狞地看着水幻道:“没想到你竟然还--”
“常琦,你应该看得出,是有人要陷害于我!但是现在绝不是质问拿罪的时候,万一--”
“万一如何,娘娘是怕诅咒太子的证据被人发觉吗?现在幽兰阁内这些人你有如何打算,杀人灭口?”
四字一出,玉兰阁内的奴婢脸色大变,水幻心一沉。常琦说的不错,此事太过突然,又怎么能料到……有人竟能透过重重包围栽赃道自己的头上!
“师兄,你在说什么,娘娘怎么可能是……一定是有人陷害。这东西不除,万一被有心人拿去,娘娘便是万劫不复了!”湘儿忽然转头死死盯着连翘道:“陆良娣,怎么倒是你好巧不巧地翻出了这个东西呢?”
连翘早在找到这布偶就知道这绝不是简单的陷害,不知为什么她脑海里闪过哥哥平淡的面庞,也许她心底最害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莲儿……”水幻不相信连翘会陷害她,或许这只是以个巧合,可是看着连翘遮遮掩掩的眼神,想着她这几日的心不在焉可偶尔紧锁的眉头,她真的不敢下百分之百的肯定。
她刚要解释,只听得幽兰格外传出嘈杂之声,水幻心中一沉,又是谁来了……
“太子妃可在可在里面,咱家是宫里头来的。快快请娘娘出来接旨。”
“姐姐,姐姐,宫里头的李公公来了,您快出来吧。”院门口传来阮妤嫣温顺的叩门声,湘儿也不管那许多,当下将布偶从常琦手中夺走,然后转身厉声对着所有人道:“一会要是谁的嘴不严,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话刚说完,一道银光闪过,湘儿眼疾手快侧身避开,只觉得左手小臂一麻,抬头却是常琦愤怒的目光袭来,湘儿不仅道:“师兄,你疯啦!”
常琦冷声道:“我没疯,疯的人是你。你不要忘了你的主子是谁!”
湘儿一跺脚,压低声音道:“有什么事也该私底下说,圣旨就在外面你拔剑相向就能解决问题吗?”
常琦冷哼:“你最好把证据给我交出来,想要蒙混过关,休想!”
说罢,两个人竟然交起手来。幽兰阁中登时打乱,里面站着的都是追随湘儿的手下,自然也不甘头领一人遇险,刚要插手便被水幻喝止:“都给我住手!--”
门外的李公公还有阮妤嫣都听见了水幻的怒喝,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李全此刻已是焦急不已,出了这么大的事,身后一干禁卫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前面太子妃竟然把门锁起来不肯见自己,这不更显得诡异么。
“李公公,请闪开。”身后禁卫军首领杜金沉声道:“我们需要把门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