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街一事皇帝第二日便下了旨意,亲自派尚书令大人到驿馆宣读圣旨,将彤云公主从京兆府接了出来。据夏侯宸幸灾乐祸地转述,隐在京中的三皇子当夜就执信物找到了太子府上,由他亲自将三皇子送进了宫中向承渊帝请罪。因为一个蛮横的彤云公主,已经让胡国颜面尽失,虽然此事皇帝的意思是暗中平息,但是当天在正阳街的事情还是在民间传了开来。大伙都说太子妃不仅进退有度,而且仪态雍容,让那些个野蛮人也瞧瞧咱们礼仪之邦的待客之术,打打他们的气焰。
水幻听后,忍俊不禁道:“我不过是赶鸭子上架罢了,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夏侯宸尝着水晶葡萄,道:“你就自己乐呵吧,对了,你猜三皇子是谁?”
水幻一愣:“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夏侯宸抿唇:“说起来,咱们昨天还见过他。”
“哦?”水幻坐起身来,好奇道:“昨天他也在玲珑宝斋?”
“不错。”
水幻想了想,猜道:“难道是那个卖琴的宫商羽?”
夏侯宸一愣,旋即摇头道:“不是。”
水幻将那日在玲珑宝斋的事情细细滤过,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怀疑不定道:“难道是他?”
夏侯宸点点头,水幻有些意想不到:“没想到他居然是胡国皇子,不过当时我瞧着他就不一般。”
“哦?”夏侯宸有些闷闷:“何以见得?”
“他能一眼看出那把‘碧池琴’的造价,说明平日里一定在这方面有所研究,其次,他对你不卑不亢,可不像当时的其他人那样。”
夏侯宸吃瘪道:“你倒是观察仔细。”
“在其位谋其政,身为太子妃我要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也不用混了。说说看,昨晚你和三皇子有什么有趣的事?”
“百里稼轩,胡国皇子行三。从胡国送回的消息中,这位皇子附庸风雅,才貌双全,为人谦和,是个谦谦君子。只可惜,是个不会武功的废人。”
“哦?”
“据闻,他数年前遇刺,右手受伤,从此不能习武。”
水幻忍不住道:“跟你蛮像的嘛。”
“什么像不像的,他是他,我是我。你听我说,别打岔。”夏侯宸顿了顿,继续道:“胡国皇帝共有七子,不过现如今只有三子成年。除了太子和他,还有位七皇子,今年才刚满十六岁。太子母家势力庞大,其舅父官拜丞相,权倾朝野。而三皇子生母传闻是胡国皇帝一次外出游历带回来的女人,并无背景,也难怪他小小年纪就被刺伤。不过自那以后,三皇子母子便被胡国皇帝冷落。后来胡国皇帝忽然想起来自己的胞妹,就是已逝的淳襄皇贵妃,这次借着镇南王病逝的由头,说是要到中州访问,于是那些大臣们便联名请奏让三皇子作为使节来中州,皇帝想了几日,迫于压力就准了。”
水幻推测道:“这个胡国皇帝一定是假装冷落皇子,这样一来,太子的人就不会视他为威胁。有时候过分的荣宠反而是一道催命符。但是,太子恐怕也看出来了,那么三皇子这次出访,不外乎就是两个原因了。其一,和亲,其二,作为质子留在中州。”
“第一条还算说得过去,但是第二条,两国并未开战,胡国皇帝干嘛把自己亲儿子送到这里做质子?”
水幻敏锐地察觉到这事情背后隐隐透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诡异,从洛州到中州一路走来,见惯了尔虞我诈,她直言道:“和亲也许只是一个幌子,两国数年不往来,突然到访还是小心一些好。你想想,若是百里稼轩在中州境内有个什么闪失,这个理由足以让两国开战,话又说回来,照胡国皇帝曾经那么宠爱这个皇子,太子巴不得他永远留在中州。那么日后,就算胡国发生任何大事,百里稼轩都是鞭长莫及。”
水幻分析头头是道,夏侯宸的眼中流露出深深地赞赏,幸好她只是一个女子,若身为男儿,只怕这世间他又多了一位对手。
“他有没有跟你透露些什么?”
夏侯宸点点头,道:“他向我替彤云公主求情时说,公主是为和亲而来,还请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以免坏了公主的声誉,坏了这此和亲。”
“公主和亲!?”水幻吃惊道:“此事为何没有在国书中写到。”
“百里稼轩说,彤云公主自幼与他要好,是自己偷偷跟着他出来玩的。本来在边境发现她之后要送她回去,但后来遇上刺客,乱成一团,他也担忧公主的安全问题才将她带在身边,这件事他也修书告知了胡国皇帝,我想不久后胡国的国书就会为公主和亲正名了。”
水幻点点头:“这下好了,我还以为是他和亲,那你可有福了。”
夏侯宸皱眉:“我有什么福?”
“你想想,举国上下,能配得上一国公主的也只有皇室中人了。可总不能让父皇娶了公主吧,那么就只有……”
“胡闹,乱讲什么!”夏侯宸一脸不开心道:“那种野蛮人,倒贴给我都不要。”
“也是,那小姑娘的脾气可不小,若真娶了她,太子府就要鸡飞狗跳了。”
“现在一切都是猜测,就不说了。反正父皇有旨意,三日后召见胡国使节,摆宴盘龙殿,到时候我们看着便是。中州人杰地灵,才子多得是,要是真是她和亲,有的是好男儿配她。”
“可那使节队伍还没到呢。”
夏侯宸撇撇嘴,赞叹道:“这才是百里稼轩厉害之处,他偷偷潜入京中,避开了杀手保住了性命,还借着为彤云公主求情的机会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样一来,既表现了他爱妹心切的态度,又可将为何脱离使节队伍独自入京的理由归结到那些刺客身上,就算传回胡国,胡国皇帝也只会彻查刺客的事而不追究他不顾礼仪的作为。这个皇子也不像表面那么软弱。”
水幻点点头,道:“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