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熟能详的《西洲曲》,调子虽略有改动,但其意境与原版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承渊帝忽然想起之前与汀兰第一次相见的画面,那是他还曾问她,打算怎样举办这场宫宴。
“奴婢早先来过这镜池,听闻了公主的故事,总觉得这满池莲花是公主最喜爱的。可惜现在已经是秋日,莲花已败,满池萧瑟,徒添伤感。所以奴婢方才就在想,要是能在莲花节那天,以满池的莲花宴邀宾客,才算是真的莲花节····”
没想到她竟然真得做到了,以一副丝绣《采莲图》为引,原原本本地还原了这幅美图不说,更让观者被这份诚挚所打动。
“真是一个让人忍不住喜爱的丫头。”永康王眼眶微微湿润,他目光直视着万绿丛中那一抹娇小的身影,对皇帝道:“除过公主亲手栽种的,这是臣见过的最美丽的莲花,公主在天有灵,看到也会很欣慰了。”
“朕也没想到她竟有这么大的本事,思存,朕要送你一份大礼,你一定不可以拒绝。”
永康王笑道:“臣多年在外,皇上多费心思照顾臣的家人就是对臣最大的恩赐了。”
承渊帝笑而不语,目光却渐渐失去的聚焦。渐渐沉溺在那一片难得的绿色中去。
皇后虽也被这景色所震撼,但心里更多的是惊慌。这个汀兰究竟谁派来的妖孽,摸准了宸儿的脾性不说,竟然连皇帝也吃她那一套!
她退到儿子身边,语气不善道:“宸儿,她究竟是什么人?”
夏侯宸还沉浸在先前的挫败之中,没好气道:“我哪里知道。”
本是一句气话,但在皇后耳中却变了味道:“什么意思,你竟然连她的底细都不知道!”
夏侯宸自知失言,不想再多做纠缠,索性不理她的质问,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举动——
他当着皇帝的面施展轻功一跃便落到了汀兰所在的船上。
水幻此刻正唱得尽兴,见夏侯宸落在自己身旁,忽然就想起了先前他那副敌意的眼神,脸色骤然一冷,狠狠地瞪了过去。
夏侯宸一语不发,就是那么直直看着她,心里却想着,汀兰究竟是怎样的人呢?为什么她总可以时不时地给他惊喜,也可以时不时地让他焦虑烦躁,甚至让他慢慢开始魂不守舍。
明知她是一个未知的陷阱,可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陷进去。
夏侯宸的手忽然搭在了水幻的肩上,水幻惊得停住了歌声,怀疑的看着他。又搞什么把戏?
歌声骤然停住,映在众人眼中的却是舟上男女深情地对望。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里。忽然岸上传来阵阵喝彩与掌声,水幻从夏侯宸的凝视中惊醒,毫不客气地避开他,想要划桨让小舟靠岸。
夏侯宸不由分说,便揽着她一跃而起。秋日的微风向晚,俩个人翩然降落在承渊帝的面前。
“好,好,好。”承渊帝连说三个“好”字,足以见他此刻的心情大好。
“汀兰丫头,没想到你的贺礼如此精彩,连我这素来不喜风雅之事的粗人都觉赏心悦目。”永康王笑吟吟地看着她,那一句“丫头”叫的十分亲切。
水幻也没想到效果会这么好,但她也谦虚道:“汀兰不敢居功,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汀兰只是出谋划策罢了。”
“没想到你竟然还记得自己当时说出口的话,以莲花点缀莲花节。朕觉着此届的莲花节才算是实至名归,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水幻急忙道:“能博皇上还有永康王爷一笑,汀兰就心满意足了。不敢再求赏赐。”
“你方才那一曲《西洲曲》只是形似,却非神似,不知叫什么名字?”
“回皇上,汀兰给她取名为《古意莲》。”
“古意莲?不错,曲谱的好,词也不错。颇有当年公主的风范,堪称京城第一才女。”
水幻没料到承渊帝对她的评价能有这么高,不过一首曲子竟然就说她是京城第一才女?这也太夸张了吧。其实她是低估了静香公主在承渊帝心中的地位,直到很久以后后世也都在流传《古意莲》的版本,据说是因为新帝的提倡。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不过朕还有一个疑问,需要你来解惑。已是入十深秋,天色渐冷,这莲花怎么还会盛开?”
承渊帝一语戳中了这份贺礼最精华的地方,水幻却小心翼翼道:“还请皇上先恕汀兰先斩后奏之罪。”
“你说吧,朕恕你无罪。”
水幻这才道:“莲花盛开在六月炎夏,是因为水的温度适宜。汀兰因此向愉妃娘娘借了宫令,差人去京都南部郊外的玉峰山。”
承渊帝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八成,笑道:“你取了汤泉宫的温泉之水,才让莲花能够在这个季节开放?”
水幻不好意思道:“是···汤泉宫是皇上还有娘娘们沐浴的地方。汀兰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想到花房的大人真的栽植了出来。不过时间紧迫,十几天也只繁育出了这些,待莲花节一过,这些花便要冻死了。”
“美景昙花一现,虽是转瞬即逝,但留下的感动于震撼也足够了。”
永康王怕皇帝怪罪,也急忙暗中替汀兰求情。
承渊帝并未生气,却在心底讶然她的古灵精怪,以温泉繁殖不合时宜的莲花,这份心思,倒是像极了那个人····
“传旨,”承渊帝忽然看着站在一处的两个人,心里忽然就浮现出了那么一副美好的画面。
汀兰与他的宸儿,是绝对不可以在一起的。他要永绝后患····
“宫女汀兰,营救太子于危难,有功于社稷;筹办莲花节,有功于宗寺。擢礼部册封为晋兰翁主,为永康王与静香公主之义女,赐姓严。赐居水华宫,以公主之礼相待,于新年元宵节行册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