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如春的北木阁,此刻还是冰如寒冬,风是冷的,怀里的人是冷的,当然更冷的是心。
前一刻她还与师父在药香浓郁的书屋中打坐学习,待到回身,一切都已是沧海桑田了。
她知道她不可以就这么静静地发呆下去,她也知道就算自己不喜欢谷主之位,可她也要承担起应尽的责任。
轻轻地放平师父的遗体,紫芫缓缓站了起来。她一步步走向与她容貌相似的那个女子,一步步迈向她们之间难以愈合的鸿沟。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过后,旋覆平静地回头,道:“你杀了我吧!”
“你不配死在这里。”紫芫仿佛是变了一个人,她忽然从旋覆腰间取过玉笛,放在嘴边吹出几个清脆的高音,不一会就见那只剧毒无比的花容蝶凭空出现。
此刻它依然优雅的挥舞着惑人心神的双翅,这一次却是缓缓地落在了紫芫的肩上。
那几个音符吹得要比旋覆更加精准,机敏。旋覆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在停留在这里,她也多么希望自己能赶紧离开这个让她伤心失心的地方。可是一转身,看着已经痛晕过去的如凌天,她本已经没有知觉的身体再一次如过电一般刺痛。
“我知道,你现在是谷主了,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花容蝶乃是师祖的墓神,你竟敢用摄魂曲惊扰亡灵,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废除你的武功!更何况,你还杀了师父!”
旋覆神情木然,只道:“是啊,我早已经是不仁不义了,再加几条不忠不孝又有何妨?”
“沈随心!”紫芫第一次喊出了姐姐的名字,她上前扳住她的双肩拼命地摇晃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师父到临死还在护着你,她不让我去打扰信婆婆,又让你离开沉医谷,不就是要保你一命吗?信婆婆出面,你还有活的可能吗!可你现在为什么都不哭,都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悔恨!你究竟是被什么附体了,你究竟是不是我的亲姐姐!”
紫芫失手将旋覆推倒在地,她继续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兰姐姐,阿绿,还有那么多沉医谷的姐妹,都是因为你而死的!你到底知不知道啊,你走吧,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再也不要…”
紫芫说罢,不再看她。她将远处师父还有意储的尸体慢慢抬回北木阁中,然后越过在地上发呆的旋覆,离开北木阁去救其他被困的谷中弟子,如凌天的人将她们看押在不同的地方。紫芫因着师父的离开和意储的死讯心中悲愤难以排遣,那一日,潜入谷中的五十多位素宿门死士全部死在了花容错下。
紫芫第一次大开杀戒,第一次动用莲心诀…当然,也是第一次做到无心。
没有怜悯之心,没有慈悲之心,甚至连仇恨之心都抛下了,她觉得自己仿佛是着了魔一般,血腥味刺激着她寻找下一个发泄的目标。
浩劫过后的沉医谷一片死寂,又是一夜过去。再次回到北木阁,已经不见了旋覆和如凌天的身影。空荡荡的北木阁就只有那一道苍老的背影在等着她。
沉医谷原本过百人,如今点算过后,也只有三十位女子幸免于难,至于那些珍奇异宝,稀有药材的损失,更是不计其数。
“婆婆…”
“都解决了?”
紫芫摇摇头:“剩下的姐妹正在安葬死去的亲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婆婆,您帮帮我吧?”
“我答应过小姐,自她仙逝,不会再插手谷中事。除非是到了它生死存亡的境地,叛乱已除,你已是独一无二的谷主,一切百废俱兴,全在看你。”
“那…旋覆?”
“我尊重阿蓉的遗愿,由他们去了。”信婆婆忆起旋覆离开时的神情,也感慨不已,一切的罪孽竟然都让那么一个无辜的孩子承担了。胎死腹中,上苍对旋覆如此的惩罚竟让她不忍心再附加些什么。只是这件事,还是不要再让紫芫知道的好,免得她心肠硬不下来,再由的别人兴风作浪。
“…师父的丧事先简略办一下,等到一切恢复正常我再为师父请碑置墓。”
“嗯,芫儿…”信婆婆道:“有件事,你可得早作准备。”
“什么?”
“意储他,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