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爱,女子所求的不过是简单的一句“长相厮守”。可在男子眼中,却被曲解为无限的野心和占有。
她闷闷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索里,回过神就听见八户继续说道:“你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嗯?”水幻根本没有听见八户说了什么,却见八户眼神怪怪地看着她,继续道:“这是你唯一的一次机会。”
水幻几乎不假思索地问道:“长老··你当年不惜一切代价让水色灰飞烟灭,如今,又为什么这么良苦用心地帮我?”
八户苦涩一笑:“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救我唯一的儿子。我老了,准确地来说,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倾尽一生对待的女子被我亲手毁灭,我知道他恨我,所以要把我囚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永世不得超生。不管他如何对我,他都是我唯一在乎的儿子,是葵后留给我唯一的血脉。我不想看着他被自己的臆念折磨下去,更不想魔族真的再一次毁在他的手里。我只能让你离开他,你说的不错,你不是水色,那么你就不会再爱上他。”
水幻想了想曾经在心里默默陪伴着自己的那个声音,心底忽然有一跟弦被波动了,她仿佛能够看见千百年前,水色无殇琴瑟相合,夜夜笙歌,执手曼舞的画面。
杜若花瓣散漫天际,女子粉唇娇弱,眉眼间尽是幸福的笑意。男儿眼中的冰冷化成一汪碧水,温暖地可以渗出水来。
彼此相望,穿越千年,情字,在他们之间,不过如此。
不羡鸳鸯不羡仙,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吧。
她和隐觞,又何尝不是呢?
她脸红地想起了那一晚的舞夜流苏,怅然酣畅的一舞,还有不久前,那个吹奏相合的箫声,心里竟然就生出层层的欢喜。
她所期盼的上苍早就送到了她的身边,只有她后知后觉笨笨的,竟然到这么久才想明白。
虽然经历了这么多坎坷,但这一切总会过去的。到那个时候,她绝不会再放手了。
忽然她的身体缓缓地浮了起来,抬起头,八户身上的银光愈发耀眼。
她知道,那是八户的残念将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了一起,让她意识尚未失去的机体再度复活。
那一刻,她仿佛正在经历一场涅槃,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清晰的,模糊的,都快速的浮现。
八岁,与大姐四位姐妹第一次相识,彼时,她还只是一个体弱多病,连跑步都会气喘的小女孩。
九岁,上盘陀山庄求医。师母那一路流露出了太多的情绪,她当时不懂,但现在,忽然记得自己害怕得哭得不止时,师母曾说:“水儿不哭,是师母的错,师母对不起你···”
若干年后,那个血色的祭台上,当她昏昏沉沉地被再一次封印,依稀还是听见了那句“对不起”。
少女的第一次懵懂,那少年白衣翩然,目光痛苦地看着被所在高塔上的自己,大声地宣泄着自己的无奈:“水儿,对不起!”
而仅仅一年之后,那个口口声声抱歉的男子,一剂忘忧草后,指着她的鼻子无比痛恨地说:“你这个祸水,要不是你,我的母后就不会死!你怎么不去死?”
太多太多的过往,记住的,忘记的。有多少是值得去回味的呢?水幻默默地闭上双眼,曾经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的感情,却在这短短的几年里,淡化到忘记了它发生的始末。
冷释····
那个名义上是自己表哥的亲人,就这样成为了过去。
从此,她的心里,只那一个人。
八户周身的银光慢慢地微弱了下去,而水幻躯体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在经历生死之后,眉心间那一抹朱砂似的无殇印越发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