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加拿大多伦多Yonge—Dundas
百利推开SUM酒吧的后门，接住一个迎面飞来的玻璃杯。
“啤酒。”
“你手边不是有酒桶？”百利抓抓头，金发在月光下显出黯黯的棕色。关上门，视野顿时黑暗下来。淡淡的昏黄灯光，轻松的纯音乐，一排排晶莹剔透的或高或细的酒杯。
“星期六，免费续。大桶搬去bigstage（舞厅区）了。”高而单薄的男生说完地道的美式英语后，细细擦着一只果汁杯。浅栗色的头发在他略苍白的脸上罩下一层阴影。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酒鬼。”金发的男人绕过男孩，从吧台出去。
“渴了。”男孩似乎不会说他觉得多余的单词。
百利转身又趴回吧台，“我说，今天我在街上看见一对牵手的夫夫了，哪天咱俩也去逛逛GV？”（GV：TheGayVillage）
“人不够。”
“多招几个呗。”
“钱。”男孩连“不够”都懒得说了。
“你会缺钱？就是不想跟人家一起去……”百利摇摇头，向bigstage走去，一路不忘记给坐在周围的女孩扔去几个媚眼。
“M，你们不会真的是那种关系吧？”一个白人美女常客靠到吧台续了一杯琴酒，长手指点了点男孩的肩膀。
刘海有些挡眼睛，男孩向左轻轻甩了甩，像是小灰雀抖了抖翅膀。
“他穷。”M把调好的酒递出去。
“是吗？我看他每次可是骑着哈雷来的。”白人美女也不走了，就坐在吧台前打算搞清楚这个问题。
“中国，房子贵。”M擦拭着调酒台，眼皮都不掀一下。
“我就是喜欢看你这种傲娇的小样子。”白人美女笑了一声，“你的honey回来了，我不打扰了。”说完扭着细腰回了自己那桌。
“那不叫傲娇，是高冷。”百利把啤酒搁在吧台上，转瞬换了一副星星眼的表情。“不过我就是喜欢看你这种高冷的小样子！”
M拿过啤酒一口气掫了半杯，却被呛得咳嗽起来。百利急忙抢过杯子，一米九的个子手一撑翻进了吧台。高大的男人急急忙忙地给男孩顺着气，男孩几近一米八的身高在他这里也像个小女孩一样。
周围的女性顾客已经全部都看疯了，这种有爱而反差萌的场景，真是不看白不看。
“喝得那么急干什么？我看你很有可能当上多伦多第一个被喝酒呛死的酒吧老板。”百利扶着M到一边的椅子坐下，嘴里嘟嘟囔囔地停不下来。
“百利，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话痨……”M撇过头，对关注他们的顾客投去安慰的眼神。
金毛大个子突然一下窜到男孩面前，扳正他的头说：“M，你居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而且还是对着我说！你不应该只说‘话痨’的么？”
M一副“我不愿意跟这个智障多言”的样子，只是摇了摇召集铃铛。不一会，六个相貌各异但都很俊秀的男生就站在了吧台前。
“今天的酒，非big区的女士免单。如果在这里点了酒再去big区玩的，也免单。”一口气说完这么长一个句子，M似乎有些累。但还是继续说：“我们的宗旨，是……”
“要绅士也要风流，要优雅也要邪恶，像暗夜的血贵族一样让姑娘们欲罢不能吧。加油小伙子们！”百利捂住M的嘴，竹筒倒豆子一样背完酒吧员工守则，叮嘱了一下星期六领班的男孩注意别让人捣乱，就挥挥手叫他们散了。
“真是不明白你，每个周末都要强调一遍，明明他们都做得很好了。”百利给M倒了杯温水，在吧台里找了个凳子自己也坐下来。
“我不在的时候多。”怕他们有的时候得意忘形。
“不开门的时候也多。”SUM白天作为咖啡厅营业，请的是做兼职的女学生来当服务员。晚上则作为酒吧，请年轻俊美的男孩子来当侍者。百利是M的合伙人，白天里咖啡厅的收入归百利，夜晚酒吧的收入归M。
百利还记得第一次在开学典礼上见到他时，M稚嫩懵懂的模样。他当下就在散场时拦住了这个清秀的中国男孩，两人熟了之后开始商量合伙开店的事。百利是个富二代，对于咖啡厅的营业到底赚不赚钱不在意，但是他很喜欢拖着M一起研究员工守则，说一定要开一家最有特色的酒吧咖啡厅。M虽然没有资本，但是凭着百利的热情和自己的头脑，三年的时间，这个高二的中国男生已经让SUM有了不小的获利。
至于酒吧的名字，是M起的。百利问过为什么，M说：“SUM，有习题的含义。开这个酒吧咖啡厅，每天都是在做题，每天都是挑战，是压力也是动力。”当然，另一层更深的意思，他并没有告诉百利。这是他纪念一个人的方式。
他也没有告诉那个人，他很快可以回来看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