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公路夜里虽然黑，好在城市的夜景炫丽多彩。苏慕看着古城墙渐渐移过自己的头顶，知道总算是到了J市了。
回头看看洛凡生，正低着头认真地浏览手机网页。通过车窗玻璃反光，苏慕可以看见他是在看新闻。窗外火树银花，清烟逐了灯霞，车内人影淡淡，笑靥盖了星华。
苏慕失神，以前没有发现洛老师这么好看的啊。她倒不是觉得洛凡生有多帅，只是越看越觉得让人舒心。
扭过头，溦溦已经睡着了。
苏慕轻轻把头靠在车窗上，感受着由车身传来的酥麻的震动，觉得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什么也想不清楚。
半晌，苏慕忽觉眼前一黑。迅速直起身子，对面一辆长长的大货车前半部分侧翻，正冲着自己学校的大巴车而来。
“溦溦，溦溦！”苏慕用力地摇着身边的人。“溦溦快醒醒，醒醒啊！”
司机猛打方向盘，试图避开货车的冲撞，奈何货车太长，眼看着已经滑到了这边的车道，并继续向前滑去。
苏慕回头，“大家小心”这样的话却卡在嗓子里。
——后面的车厢空空如也！
没有人！
怎么会，怎么会没有！
苏慕再回头，靳溦溦还靠着她熟睡。
“洛老师！”苏慕又转过身，洛凡生依然拿着手机，只是眼睛也闭上了。而本该在洛凡生身边的宫越，也消失了。
再看前方，货车已近在咫尺，还有一米。
司机已经挂上倒档，打开双闪灯一边踩油门一边疯狂地鸣笛。
然而后面的车辆不解，纷纷避开后却也发现躲不及大货车。
——半米。
苏慕把靳溦溦搂进怀里，双手环住她的头，拉起自己的外套帽子戴上。
黑暗越来越近，苏慕闭眼。
她忽然又想起来那个篮球。
——哦不，其实你可以飞得慢一点。
苦笑一下。大货车能这么听话？
不要再前进了。如果你真的听得到。
车里的苏慕不知，车外，像是一颗石子落进了大海，只一瞬，就恢复平静。
预想之中的疼痛感没有到来，苏慕睁开眼。低头发现怀中人还在平稳地呼吸，松了一口气。
转过脸，苏慕看见那辆大货车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扭曲程度停在大巴车前，几乎是已经贴上挡风玻璃。
司机经此大险，已是浑身汗湿，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怎么停下来了？”
“怎么回事啊？”
“哎哟，撞车了啊？”
“啊？撞车了？”
苏慕难以置信地看向后方——老师们开始议论纷纷。
宫越！
苏慕回头，正对上宫越疑惑的眼神。
“前面怎么了？”男孩声如出谷溪流，清澈潺潺。
是宫越无疑。
“……有车翻了……差点撞上我们……”苏慕斟酌着用词，“……你刚刚……没有看到？”
“没啊，我一直在看窗外。”
怎么是这样！
“洛老师。”苏慕看向洛凡生。“老师你刚刚看到货车撞过来了吗？”
洛凡生闻言抬头，透亮的眼镜在窗外霓虹的映照下多了一抹流光。
“没有，我刚才睡着了。”洛凡生歉意地笑笑。“你们没事吧？坐前面受伤没有？”
“……没有……”苏慕答完，觉得自己已是用尽全身力气。
那刚才算什么，她和司机经历的算什么？
没人看到？
“师傅！”苏慕跳下座位，向司机走去。“您没事吧？”
司机转头，脸色却不似之前那般苍白。“没事没事，谢谢你啊同学。”说完低头看了看仪表盘，“咦，双闪灯怎么开了？”
“不是您开的双闪灯吗？”苏慕皱起眉。
“不是啊。”司机抓了抓头发，“哟，头发怎么汗湿了？”关掉双闪灯，司机对苏慕笑道：“对不起啊同学，让你们受到惊吓了。我也不知道双闪灯是怎么开的。”
“您不记得发生什么了？”苏慕觉得自己每一个细胞都泛着深深的恐惧。
“记得啊，我本来跟车跟得好好的，结果前面的车都绕过去了，直到面前我才看见这个车翻了。”司机面露愧色，“晚上开车还是要再小心一点……哎同学，同学你还好吧？”
苏慕的脸已然惨白。
连司机也不记得了？
是我的错觉？本来就是跟车问题？
“……没事……谢谢师傅……”苏慕扶着扶手慢慢回了自己座位。
不会是闹上了吧？
不不不，苏慕使劲摇头。你是共青团员，是学习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你信仰的是无神论，无神论！
再度看向那辆货车，冰冷地横卧在马路中间，哪里是停在大巴前的！
苏慕浑身一震！
所以后面老师说的“撞车”，不是学校的车，而是大货翻车的事？
苏慕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回头了，宫越看过来。
“苏慕，你没事吧？”
苏慕摇摇头，下一秒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靳溦溦揉了揉苏慕的头发，说：“没关系没关系，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苏慕一怔，随即环紧靳溦溦的腰。“溦溦，溦溦，我好怕……”苏慕深深埋下头，“大家都不记得，他们刚才都不在……都不在……”
靳溦溦有些奇怪地看了苏慕一眼，依旧抱着她，说：“现在我们都在就行了嘛……”慕慕今天是受了惊吓吧，缓缓就好了。
洛凡生听着前排的动静，垂下眼，锁了手机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