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县令暗自惋惜的叹了口气,温声道:“很抱歉,我无意去投资你的小馆,请回吧。”
徐徊早预料到他心有顾忌,不过他这般清明的坚持倒是让徐徊有一点小意外。
想着,徐徊突然垂下了小脑袋,似是在黯然神伤。
见她那凄凉的小身影,翁县令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不忍,其实翁县令挺喜欢这小女娃的,而且对这笔合作也很动心,只是……
思及此,翁县令伸手要去安抚她,徐徊却突然抬起头,小唇抿起,面色委屈,大眼睛里还有晶莹的泪花在打转,就是不肯落下来。
这般可爱又可怜的模样,让人看了骤觉一阵心疼。
徐徊柔软的小声音委屈至极,看着他道:“县令大人,我实话告诉你吧,你别看我个子这么小,其实我已经年过十三,再过半年就及笄了。”
闻言,翁县令忍不住打量了她一眼,十三的年纪正值少女发育的妙龄时段,但徐徊这小身板哪有一丁点发育的迹象,想到一个可能,忍不住皱了皱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知道你是在意那个案子,但林叔和林瑞哥哥的死怎么会和我有关呢?林家对外宣称我是他们的小主子,但这些年我在他们家吃不饱穿不暖,整日受苦劳累不说,还要忍受他们的辱骂和拳脚……”
徐徊说着,有些对往事不堪回首的哽咽,瞥见翁县令动容的神情,徐徊又道,“是,我是有杀他们的动机,但他们早就剥夺了我杀人的权利,我这副连刀提起来都困难的身体,要如何杀得了身强力壮的林叔?而且——”
说完,徐徊委屈的吸了吸鼻子,瘦弱的右手缓缓的捋起了左臂的衣袖,自手腕处便骤然转变的黑红色让翁县令瞳孔猛的收缩了下。
这情况分明就是中毒,但那般浓郁的泛着暗红的黑色,他却从未见过,怪不得从她进来,他就觉得那垂在身侧的左臂太过随性,有些奇怪。
“我这手臂废了之后,他们嫌我不能干活就把我给赶出去了,若不是我夫家身上还有点家底,我们早就被饿死了。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有那个力气,那他们还能乖乖躺着让我用一只手去砍他们不成?你不觉得那怀疑对我太残忍了么?”
听她说胳膊已废,翁县令有些不忍再看,赶忙将她的袖子放下来,不小心触到她手臂那如死尸般冰凉的温度,又是一阵心惊。
翁县令叹息一声,道:“小娃娃,不是我不相信你,那位捕快你应该见过了吧,你别看他那副……
”翁县令想着那位捕快的行为举止,一时有些语塞,怕有些言语冒犯了他,便转了个话头继续道:“那位捕快的地位可不一般,但凡他经手的案子,从不会留得任何冤情,他说凶手是谁,那就绝不会错!”
一听县令提到那个吃货捕快,徐徊的神色就更委屈了,用袖子擦了下始终不曾溢出眼眶的倔强的泪珠,有些愤怒道:“那位大人根本就是听了林婶的胡言来我这里蹭吃蹭喝的!这些日子他不仅吃掉了我几百斤烤鸭,还在我家蹭一日三餐!要不然我怎会来如此急切的找县令大人投资我那小馆!”
“这……”翁县令下意识的就想替那位反声,但那位唯一的爱好便是吃,想起他刚来县令府的那两日的光景,而且这烤鸭也确实让人百吃不腻……徐徊这话在他听来,不算夸张。
“而且,这么一个小案子,他定然早就心中有数,怎么还会拖得这么久?”
翁县令想了想,徐徊这话在理,那位的脾气难以捉摸,他只是在给他要亲笔令的时候说了对徐徊的怀疑,其他的他不想说,他便也不敢问。
见他神色有些松动,徐徊立刻转了个态度,小脸一狠,道:“县令大人,你若真的无意投资,那我只好另寻金主了!”
说完徐徊就有些着急的作势要走,翁县令立刻叫住了她,“哎,小娃娃,你再给我半天时间考虑一下,我尽快给你答复!”
“不行!我家小馆过几日就要开张了,现在资金尤为紧张,一刻也拖不得!”
见徐徊一副已然决定了模样,翁县令越发觉得这生意诱人了。
县上那些生意人眼毒的很,他们可不知道这小娃娃身上缠着的案子,说不定立刻就答应了,到时候肯定没他的份。
见火候差不多,徐徊的态度又转了一百八十度,唇角扯出柔软的笑意,软声道:“县令大人其实不必过分担心,你投的是这小馆,若我出了什么事,你再找一个信得过的人接手,并且我白纸黑字的承诺会在转接的时候将烤鸭配方一并转接。”
徐徊想的全面,翁县令心绪又有些不稳,听她这么一说,便又心动了几分。
翁县令垂首思虑了下,转而抬头道:“好!这生意,我答应!”
见此,徐徊加深了唇角的笑意,立刻从怀中掏出黄色的宣纸,上面是她已经拟好的合同。
翁县令见此不由得摇头笑了下,这小娃娃的算盘,早就打好了。
端着那契约仔细的看了一眼,和她说的一样,所有事项都清清楚楚,找不出一点纰漏。
取来印泥,翁县令在上面印了个鲜红的拇指印,转而交给徐徊道:“过会儿我会差人将定金送去徊家小馆,你一个人带那么多银两也不安全。”
徐徊收了那合同,小脸上的笑意不增不减,也不见一丝成功的兴奋,伸出小手对他道:“县令大人,合作愉快。”
翁县令瞧了瞧她伸出的手,不明白有何含义,却也配合的握了上去。
这一刻,徐徊唇角的柔软笑意,突然让翁县令又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出了县令府,徐徊摸了下她的左胳膊,大眼睛弯了弯,这胳膊废的也是很有价值了。
翁县令的顾虑自然是正确的,日后若真的查明白她是凶手,有心人肯定便会利用这一点,凭借他对这案子的知情程度,要他下台,不难。
不过就算翁县令能意识到这点也晚了,契约都已经签了,他想反悔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