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婶那似乎化作闪闪铜钱的两个眼珠子,徐徊了然的将右手伸进怀里,掏出了一把铜钱。
徐徊举着小手伸到林婶眼前,道:“爹和哥哥的后事我自然要出一份力的,我这里有十文钱,娘快收着,这是我全部家当了。”
林婶瞪着那一把铜钱,满腔的期待顿时被冷水浇成了愤怒,胳膊一甩打掉了徐徊的小手,“臭丫头!你耍我!你刚刚不是卖了那么多烤鸭,钱呢!而且你守着这么大的饭馆,你说你只有这么几个钱,鬼才信!”
徐徊那柔弱瘦小的小身体顿时被她这一下甩在了地上,手里的铜钱也哗啦啦的掉落在地上跳了几下。
“娘你错怪我了,夫字天出头,这饭馆是我夫家的,今日卖来的钱也要交给他啊!”徐徊趴在地上仰起泫然欲泣的小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婶,转而跪地去捡那散落的十枚铜钱。
只是她左胳膊一直无力的耷拉着,右手又要撑起身体,便一阵磕磕绊绊的总也捡不好。
看到这里,围观的百姓们不由得对那小身影生出了一阵不忍,却无一人上前去帮忙。
林婶瞧着这时的徐徊,不禁想起了以前她在林家那个怯生生的,生来就是给他们欺负的她。
原本对她那莫名其妙的恐惧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再加上这段时间对她的仇恨,神色一狠,立刻上前拽住她的小胳膊拉起来,“哼!你还给我装可怜?前段时间你不是还拿了你爹的金牙么?你给我吐出来!”
就着被林婶提起的姿势,徐徊小脸有点痛苦的皱了皱,用弱弱的小嗓音说道:“那个早就被相公拿走了,不在我这……娘你轻点,你弄疼我了。”
“哼!那个男人不是你捡过来的么?现在你又来跟我诉苦?”林婶冷冷的讥笑着徐徊,而后又嫌弃的扔破布一般的将她扔回了地上,引起了徐徊痛苦的轻叫,小脸也很痛苦的扭作一团。
宋桃花在一旁看着,本以为徐徊是在做戏,可这做的也不能这么逼真吧?被如此欺负竟然都不还手,她究竟是怎么忍下去的!
想到以前徐徊在林家所受的苦,宋桃花先憋不住了,冲上去将徐徊的小身体扶起来,对林婶道:“你不要太过分了!以前小徊在你们家的时候就没少被你们欺负,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你们,日子才刚有点起色,你又来找她麻烦!我真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预料,这一波三折的故事情节,不由得让围观的群众投入了十二分的注意力,看林婶那凶狠的模样不由得多了几分憎恶,反观可怜的小徐徊,却引起了他们无尽的同情。
似乎也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林婶有些慌乱的对宋桃花道:“你这丫头可别乱说啊,这是我家的事,和你没关系!”
闻言,宋桃花眉眼一横,将徐徊拉到她身后,怒视林婶,“怎么没关系,小徊是我妹妹,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再说了,我是不是乱说你心里清楚!”
“桃花姐,我没事的。”徐徊轻轻的从宋桃花身后走出来,对她如是说道,而后挺起小胸膛抿着小唇直视林婶。
“娘,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因为我断了条胳膊成了废人,你怕我吃家里白饭把我早早的嫁了出去,还和我断绝母女关系,”徐徊说着,从她那璀璨如星辰的黑眸中悄然涌出了一片泪花,顺着有些泛黄的瘦弱脸颊落于地面上。
右手又向上捋了下左胳膊的袖子,露出里面只安静吊着的黑色手臂。
那黑色看起来有些渗人,百姓们瞧见了不禁一阵吸气,配着她那惹人疼惜的小模样和那小声音讲述的事实,一道道讨伐的目光投向林婶,都说虎毒不食子,这婆娘的心当真是黑色的吧。
“臭丫头,你别睁眼说瞎话!”
无视林婶那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徐徊悲伤的小脸上又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好在我相公有出息,弄了这么个大饭馆,不过现在饭馆正翻修,家里实在没剩几个钱,如果娘愿意等的话,等饭馆装好了赚钱了,我再去孝敬您行么?”
这话说的林婶一愣一愣的,一时没转过弯来,但旁观者清的百姓们算是全明白了,合着这婆娘就是个势利眼,女儿没用了就赶出去,这有钱了又来找人家!
一时间百姓们像是炸开了锅一般,对林婶指指点点的声讨着。
林婶面色窘迫就拨开了人群准备灰溜溜的逃掉。
“砸死你这个黑心的恶婆娘!”
不知是谁,怒喊着的同时,一个鸡蛋飞向林婶,在她后脑勺绽开了金黄的液体。
而这一起头,围观的百姓们也一一效仿,捡起地上的石子或是手边的菜叶鸡蛋,愤怒的向她扔了过去……
“啊!住手!快住手!”林婶大喊大叫一边跑一边承受着百姓的愤怒,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简直大快人心!
见状,宋桃花不禁拍手叫好,“小徊,你这出戏唱的,真是绝了!”
宋桃花说着就低头去看身边的徐徊,却发现那处已经没了她的小身影,四下看了看却发现她已经踏着淡然的步子走进了饭馆。
徐徊脸上用来博同情的清澈液体早就干了,此时的她唇角扬起,暗暗摸了下无知觉的左臂,有这个“道具”的配合,她就已经赢了大半。
而且林婶那拙劣的演技对她完全构不成威胁,这么一来她至少有一段时间没脸出来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