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笑道:“嫣儿可以出谷啊,你看,我这不就来了吗。”
裴沛云道:“你师公大可不必定这个规格。你不是还有个师傅吗?你师公不来,可以让你师傅来啊。”
嫣儿道:“裴公子有所不知,我师傅也不喜过问世事,也不喜出谷的。”
裴沛云奇道:“怎么你们朝云谷里都是世外之人?既然不喜江湖,那为何又学就这超凡医术,难道为了自娱自乐?”
嫣儿道:“师傅早年跟着师公走南闯北,行医救人,侠义心肠,世人都道他们俩是活神仙。”
说到此,突然顿住不说,裴沛云道:“那后来不走南闯北了?”
嫣儿欲言又止。
徐白风道:“这世间的事,原本难以一言以蔽之,我想杨前辈也是斟酌许久才定下这个规矩。”
嫣儿道:“总之,这些年,师公多是闭门不出。”
嫣儿起身,看了看裴沛云伤口,道:“差不多了,裴公子,这药丸子你拿着,疼的时候取一粒服下,如此服三四次,便可以痊愈。”
裴沛云听言,十分高兴,轻轻扭动手脚,见没有疼痛,便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别说,嫣儿,你还真是个小神仙。这病方才疼得人要命。”
众人都笑了。
阴晓棠道:“云哥哥,嫣儿姐姐还会治很多毛病呢。”
裴沛云叹道:“可惜我们没有九斛玉令,要不然也生死无惧。”
此时天地间飘着细细白雪,那白雪飘到河里,瞬间和河水融为一处,沿岸的水流多数结成了薄冰,只有河中间尚有一缕清水咕咕流动。
河两边枯藤缠绕,枯藤森森处转出一只乌篷小船,破冰而来,船上艄公顶着乌凉帽,口中唱到:“白雪簌簌下,乌篷缓缓来,若问何处去,欲取九斛栽。”
他唱的是闽南小调,调子轻快流畅,于这茫茫雪世界中,仿佛一缕清音,众人听了精神为之一振。
阴晓棠嘻嘻笑道:“他唱的是什么,真好听。”
嫣儿却蹙眉道:“他最后一句是什么?”
裴沛云念道:“欲取九斛栽……欲取九斛栽……”愈念愈惊心。
那乌篷船靠了岸,艄公立在船头,朝嫣儿等一抱拳,道:“我家主人有请眉山朝云谷沈嫣词沈姑娘上船一叙。”
徐白风道:“沈姑娘,你认得他?”
沈嫣词摇头道:“不认得这艄公,但不知他主人是谁。”
徐白风道:“敢问阁下主人是哪位。”
艄公道:“我家主人就在舱内,姑娘入船一见便知。”
裴沛云道:“喂!你不说名字,怎么知道是哪位。”
沈嫣词轻声道:“徐公子、裴公子,我不认得他们,只怕是为争夺九斛玉令而来。”
说罢,转身欲取枕包。
那艄公见沈嫣词欲走,冷笑道:“如此,只好得罪了。”
一撑木桨,朝沈嫣词飞来。
徐白风拍掌迎上。
艄公来势凶猛,到了跟前却挡不住徐白风两三掌,三两个回合里早退了好几歩,偏又不肯罢手,扶着身子仍接了徐白风几招。
“住手!”
从舱内走出一个年轻公子,手摇白扇,笑语耽耽,跳下船头,向众人摆了一揖:“各位,多有得罪,方才下人请各位去船上一叙,不想下人不识趣,和各位动手,在下在船上摆了宴酒以谢罪。请!”说罢,延手做一个请字。
徐白风道:“尊下是哪位?”
年轻公子道:“在下姬非。”
徐白风道:“原来是玉柱山白眉公子。”
众人看去,果见他年纪虽轻,眉宇间却透出隐隐霜意。
沈嫣词道:“姬公子,想必你是冲着九斛玉令来的。但我身上没有九斛玉令,那九斛玉令只有我师公杨谷主才颁得。”
姬非哈哈一笑道:“沈姑娘快人快语,在下喜欢。但那九斛玉令有没有不重要,眼下不是正有个现成的九斛玉令吗?”说罢,那眼瞟向沈嫣词。
沈嫣词正狐疑他说的现成九斛玉令是什么,猛然间想到,他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徐白风和裴沛云见他俩神色,也均明白姬非意指沈嫣词。
裴沛云道:“姬非,朝云谷规矩,没有九斛玉令便不得在外行医,难道你想破了这规矩?”
姬非轻摇白扇,道:“在下并非这个意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今有一人命悬一线,若是送往朝云谷,千里路遥,必定命丧途中,若是姑娘肯施以援手,也是一件行善积德的事。”
他这一番话说得甚是真切,已有恳求之意。
沈嫣词默一低头,想:师公只说没有九斛玉令不能治病救人,但没说不能探视病情,我先去看看那人到底得的什么怪病,再做定夺不迟。便说道:“他在哪里,你带我去看看。”
姬非忙道:“那请姑娘上船。”
徐白风和裴沛云一交换眼色,也跃上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