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客栈消失不见了,眼前、周围果然是荒山野岭,耳边不住地响着一个声音:你做梦呢吧?醒醒吧,醒醒,醒醒……
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听到门外有人叫门:“马公子,请开门,王爷安排公子和马老爷用膳。”
马伯野和马域走到上厅,正中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各色细碟珍肴,恭王已坐在上首,马伯野拱手:“王爷。”
恭王忙道:“墨翁兄、贤侄快来上座。”
两人落座,各夹了些菜肴入口,谈起了家常。恭王笑说自从上次见了面,马域又长高了一截,众人都笑了。又问马域在哪里念学,可曾参加科举考试。马域道:“小侄请先生教了几年学,如今还未参加过科举。”
恭王道:“墨翁兄才高八斗,子承父资,贤侄只要稍加用功,科举上绝非难事啊。”
马伯野道:“王爷,小儿顽劣,恐怕没有为国效忠的才能,强让其念几本四书五经,认得几个字,知道长幼之序,不教欺上罔下、胡作非为便是了,况弟才疏学浅,‘才高八斗’这四个字委实不敢当啊。”
王爷哈哈大笑道:“墨翁兄还是那么自谦啊。”
原来恭王和马伯野相交数十载,虽然互为知己,然马伯野始终自谦自制,从未因为王爷青眼相加便得意忘形、大话连篇,王爷心里赞服马伯野他的为人,知道马伯野自谦并非要刻意掩饰什么,而是因为常年生意上来往,周旋的都是精明之人,因为养成了胆大心细的习惯。
王爷突然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皇上已经好几日没上朝了。”
马伯野父子见王爷刚刚还在哈哈大笑,喜形于色,突然便叹气,又突然说了这样一句和前面的谈话毫不相干的话,知道这沉重话题是避无可避的了。
马伯野道:“王爷,不知为何?”心里想:难道朝中出了大事了吗?口中却是没有问出来。
恭王面色凝重,启口道:“皇兄是个极其勤勉的人,百官的奏章劾本,总是亲自审批,不敢有所疏漏。但是眼下国势严峻,外有夷贼窥伺,内有奸民起义,皇兄连日批奏、废寝忘食。但是这几日却没上朝,百官的奏章也积压了一些,宫里传来报讯说是皇上龙体欠安。皇兄自小体质孱弱,连月里劳累,恐怕……哎……”说着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有一支起义军,听说颇为蛮横,连下两三个月便攻下了京城附近好几座城池,不知墨翁兄是否听闻?”
马伯野听闻,不禁大吃一惊。他一直在乡间行走,民间有起义是早有所知,总期许大明皇朝固若金汤,君主圣明,必有其对策,如今看来却是太小觑了这些农民起义,难道当今朝堂对这些起义已经束手无策了吗?
马域本来听爹爹不承王爷的标榜,反而把他和不知“长幼之序”,“胡作非为”之徒混为一谈,颇也愠愠,但是听到说当今天子竟然就要垮了的样子,不禁竖起耳朵,仔细听去。
此时正是崇祯皇帝当政,马域素闻这崇祯皇帝是心思活泼的一个人,年少时常玩些新花样,也常自己做些土木雕刻、砚台妆盒,也不知传闻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虽然做法有些小儿,但也颇独具匠心的,看得出这个皇帝不拘礼法、喜好创新,可惜了是位高高在上的天子,若是自己表亲,倒很愿意好好和他切磋一番。又听说他年长些时便学起西洋国家,自己带头研习西方进贡的一些文献、工艺品,企图从中借鉴到适合本国的治邦良策,鼓励和波斯、高丽近邦的贸易往来,且不说成效如何,单单是崇祯的这份心,已经可以看出他是个为国为邦的好皇帝。如今突然从王爷口中听说崇祯病危,想那崇祯也和自己年纪相仿,却天天被无趣奏章牵绊,不禁心里恻然。
马伯野道:“起义一事,弟早有耳闻。然民间小众,终归没有经过操练,不足为患吧。”
王爷道:“先前弟也是这样认为,但不知万岁何以就不能施展。明日一早弟需进宫一趟,面圣探个虚实。”
马伯野点了点头,道:“王爷不必心急,当今圣上圣明,定有良策。”
恭王点了点头,道:“弟进宫,短则一日便回,长则几天,望兄在府中好生休息几日,等弟回来再和兄畅聊。一应大小事宜,皆可让府上人打点。”
马伯野道:“王爷放心。”
第二天一早,马域一开房门便见杨石垂手立在前面,看到马域便道:“马公子,王爷已经进宫,安排小的听候您差遣,有什么缺的、要的,请尽管吩咐。”
马域道:“好的,杨大哥不必多礼,起来便是。”说完,便转身要去敲马伯野的房门。
刚抬手,便听的杨石道:“马公子,马老爷已经起了,正在后花园亭子里。”
马域“哦”了声,收回了手。
由杨石领着去用早膳不提。
一日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