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个穿着宽大衣衫,裤子上打着补丁的男孩,背着背篓轻手轻脚的下了河滩,朝对岸的窝棚望了一眼。随后,解下背篓,从里面拿出几根手臂粗的木柴放在沙地上摆好,紧接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叶子包裹的饼子,放在柴面上。
宁亦双躲在不远处的玉米地里望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整日烤河蚌吃,那肉又老又塞牙,宁亦双是苦恼得很。
“站住。”看着男孩背起背篓就想走,宁亦双忙把嘴里的狗尾草吐掉,站了出来。
男孩看到宁亦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想跑,宁奕双扬着长棍拦在他面前,有些不耐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有良心,我怎么说也救过你一命,不过想和你说些事,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
男孩侧着想躲,宁亦双又迈前了几步:“诶,我在和你说话呢,吱一声会死啊。”
男孩还是没有出声,身子却走到了河边,都快踏进水里了。
宁亦双叹了一声气,把长棍收了一些:“真是败给你了,明明会说话,却扮哑巴。”说着指指男孩身后的背篓:“你上哪去,可是又去采草药?”
男孩没有应声,低着头,两只光着的脚丫交叠在一起,磨蹭着。
“草药可以卖钱吧,我跟你去,我们一起采,卖得的银子咱们平分。”宁亦双试探的问着男孩,这也是她昨晚想到的谋生之计。
之前工作压力大的时候,就特别羡慕古人的生活,就感觉去山里有几亩薄田种着,盖个草房,悠然自得的过小日子,惬意舒服。如今真到这边了,才知道,原来没有钱,在哪里都不能生存。
她已经好几日没吃到盐了,嘴巴淡的很,可怜她一个堂堂特级厨师,要是在现代,随便去一家星级酒店,都会有五位数的酬劳,可是如今到了古代,却穷得连盐巴都买不起。
这样的生活真是糟糕透了。
男孩还是低着头不言语,光脚踢着沙子,宁亦双讨好道:“不然你六,我四也成?”
男孩还是没有说话,宁亦双脸上的笑容顿消:“你七我三总行了吧,再少就没意思了。”
男孩继续踢着沙子,宁亦双撩起袖子气怒:“嘿,我说你个小破孩,小小年纪这么没有礼貌,今日我穿着你家大人的衣裳,就帮他们好好调教,调教你。”
宁亦双今日穿着男孩昨夜扔来的衣裳,上身是一件白底碎花的粗布襟衣,下身是一条灰色锁头裤,衣裳略显肥大,不过总比穿着那身礼服裙合适。昨夜拿到的时候,衣服上有一股霉味,显然放了许久,款式也有些老旧,不过浆洗得很干净,宁亦双还是很满意的。
把棍子一扔,就想来拉男孩,男孩往前走了几步:“再不走,就晚了。”
宁亦双听着大喜:“你愿意带我去?”
男孩没有出声,继续往前走着,宁亦双高兴着大步追上,跑了几步又转身把饼拿上,回头男孩已经走出老远了,宁亦双追着男孩喊:“喂,你走慢些成吗?”
林子里,宁亦双一边走着,一边骂道:“臭小子,等老娘追上你,一定拿条藤把你绑了。”说着又靠着边上的一棵树大口喘息着,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没穿鞋子,走山路还能走得这么快的。
刚进林子,男孩就想猴子一样,走得瞬间没影了,之前宁亦双还在想着,脚上的草鞋一人穿一阵,如今她是压根就不想还了,东西还是留给最需要的人恰当。
走了一个时辰,宁亦双已经接受了被男孩甩了的事实,凭着感觉往林子深处走,来到一处向阳的坡地,宁亦双寻了一会,忽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杂着一株像黄连一样的植被,正想上前去辨。
身边冷不丁一个声音响起:“有蛇。”
宁亦双被吓得拍着心口,转头望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孩,不满道:“你这人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会吓死人的。”
男孩并不理会宁亦双,从地上捡了一个土块,朝着草丛扔过去,只见草丛一阵晃动,一条手腕粗的蛇窜了出来。
宁亦双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还真有蛇啊,这么大,抓到炖蛇羹应该很不错。”
男孩待蛇走了,径自往前走着:“山上的蛇有灵性的,你要吃了它,会遭到报复的。”
宁亦双跟上去,笑道:“你哪听来的谬论?佛经云,众生都有灵,要是动物都有灵性,那鸡鸭猪狗也会报复,世间早就没有人类了。”
男孩走到黄连跟前,摘了一片叶子闻了一下,解下背篓,蹲在地上,用手拨动黄连根部的土块,一手轻晃着黄连,没一会黄连便被连根拔了起来。
“这是我先发现的。”宁亦双有些不甘心,她仿佛看着本来属于自己的银子进了别人的口袋。
“村头李家死了人,蛇咬的,山上追到屋里。”男孩背起背篓,忽然的又蹦出一句。
宁亦双半信半疑:“真有这么邪乎的事?”
男孩往前走着,再无言语,宁亦双耸耸肩,她好像已经开始习惯了这种没有下文的交流。
下山的时候,男孩又让宁亦双见识了他的本事,明明已经背着一箩筐的草药,箩筐上头却还能堆满干柴,从后面看,那满满的干柴几乎把男孩瘦小的身子整个遮住了,而男孩的步子却依然迈得飞快。
宁亦双在后面跟着,不时的把柴拿掉一些,等下到村口,她的身上背的柴还不到男孩的一半。
“太逆天了,要是我有钱,一定雇你帮我做工。”
宁亦双大口的喘着气,跟着男孩下了河滩。
刚来到河滩,男孩的身子忽然停住,宁亦双始料不及,差点撞到他身后的木柴,不满的抱怨道:“你这人怎么走路的,差点戳死我。”
男孩没有理会宁亦双,继续快步往前走,宁亦双还想抱怨,忽然看到河滩上散落的一些干草,忙抬头朝河心望去,只见沙滩上光秃秃的,已经没有她的窝棚的影子。
宁亦双面色一沉,她以为偏居一偶,便能相安无事,没想到,都是她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