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双小心翼翼的揭开沈木根腿上包裹的布条,沈木根也屏息望着,狭小的柴房依稀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
宁亦双是紧张的,三日了,她帮沈木根缝合腿上的伤口,明明才过去了三日,可是她感觉像三年那么漫长。
术后,沈木根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热,宁亦双只得连夜又去找草药。这边刚把药喂沈木跟喝下,那边没见着孙子的沈婆又焦虑不安的在唤着,宁亦双只得又过去安抚。
三日时间,她两头忙,又要找草药,几乎转成了陀螺,有好几次她都想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刘婶,可是沈木根时睡时醒,清醒的时候就像会洞察她的心一般,一再的重复,不准找刘婶。
自己都操心成这样了,宁亦双也实在不忍心看到沈婆再经受打击,在心里暗暗定下一个期限,如果沈木根两日还不退烧,她就去请刘婶。
话说这沈木根也真是身子好,第一日烧得整个人都迷糊了,被宁亦双灌了几次连翘草煮水,第二日高热便降了下来。
宁亦双这才算放心一些,可是她也没能踏实,烧退了,证明伤口没有继续恶化,可是也不代表就会愈合。
这会揭开布条,拿开覆在伤口上的草药,才能确定她的治疗有没有成功。
布条一层层的揭开,始终干爽着,宁亦双又放心了一些,到最后整个把草药拿掉,只见沈木根的腿上,缝着四针粗线,深口还是很狰狞,泛着红色,可是还算干爽,也没有肿起来。
宁亦双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好了,再养十日应该就愈合了。”一边说着又把边上捣好的草药敷上去。
一切弄妥当,宁亦双回到屋子,直接累躺在炕上,整整三日,她睡眠时间不足两个时辰,几乎隔三刻钟就要去隔壁柴房看一看,这可比她考证辛苦多了。
沈家的生计都压在沈木根身上,连着七八日他不能上山砍柴,采草药,家里不仅柴火没了,也快没米下锅了。宁亦双之前看着那清汤寡水的粥,还有些想法,亲眼看过沈家的米缸后,她感觉心里酸酸的。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家穷到数着米粒下锅的,躺在缸底那一把米,即便数粒也少得可怜。
沈木根脚伤未愈,自己又住在别人家,吃了别人的口粮,宁亦双这日自告奋勇上山砍柴。
沈木根也没有多言,把一个饼放进装着柴刀的背篓了。
和沈婆打了声招呼,宁亦双就背着背篓出了门,和沈木根一样,她绕下了河滩,从下面去了后山。
这次宁亦双想采些远志给沈木根治脚,特意去了更偏远一些的山林,山上静悄悄的,宁亦双为了壮胆,一边哼着小曲。
或者是这山林够偏僻的缘故,中午时分,宁亦双就采了满满一箩筐的草药,看着收获颇丰,宁亦双也心情很好,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拿出沈木根给她准备的饼吃着。
“啪”宁亦双刚吃着饼,一个东西便打在她的脚边,低头去看,只见是一只山梨,宁亦双皱眉,把山梨捡起,回头看去,就见沈木根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肩上也背着一个背篓。
“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宁亦双话里带着责备。
沈木根低着头,一只脚踢着脚下的泥土。
宁亦双无奈:“你过来,我瞧瞧你脚伤崩开了没有?”
对于沈木根会出现,宁亦双理解为,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对于第三日就下地生火砍柴的人来说,让他再闷坐十日显然不可能。
或是知道宁亦双的脾气,沈木根这次倒没有再拒绝,在离她三尺的地方坐下,拉起了宽大的裤管。
宁亦双望见布条上没有血迹,松了一口气道:“你的伤如今正在愈合,你小心些,别把伤口崩开了。”
本以为又是一次自言自语,没想到沈木根居然应道:“好。”
宁亦双听着这一声好,笑着也没有了脾气,把手里吃了几口的饼,分出一半,递给沈木根:“你也吃点,长得这么小个,要不是沈婆说你有十四了,我都不敢相信。”
沈木根犹豫了一下,宁亦双又开口道:“客气啥,我如今住你家,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讲究。”
沈木根望了一眼宁亦双,手在衣裳上擦了两下,把饼接过。
接下来几日,宁亦双和沈木根天刚亮就上山,太阳落山的时候,又背着草药和柴火回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每日回来经过村口的时候,总有一些孩子聚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唱:“郎背柴,女背筐,生个娃娃闹得慌。”
起初的时候,沈木根听着耳朵直发红,宁亦双倒是无所谓,她一个三十的人了,对这些小孩子的起哄根本不在意,每日都还是该说的说,该做的做,慢慢的沈木根也不甚在意了。
这日,宁亦双依然和沈木根从村头下了河滩,两人正往前走,忽然从玉米地里走出几个男孩,男孩们手上都拿着棍子,领头的正是上次被宁亦双打跑的呱子。
呱子拿着一根棍子在晃动着,脸上带着嘲笑:“哟,小两口回来了。”
边上的几个男孩跟着起哄道:“木头啥时候生娃子?”
沈木根身子有些僵,宁亦双站在边上淡声道:“别理这些疯狗,婆婆还在等着咱们呢。”
“嗯。”沈木根应着,继续往前走。
呱子见两人都不理他,面子有些挂不住,挥着棍子上前:“哟,小野种娶了小娼妇变硬气了,不理人了。”
呱子话刚说话,沈木跟忽然就冲了过去,把呱子撞得后退了几步。
呱子没想沈木根会来这一招,很气怒:“小野种几日没被奏,皮痒了是吧,上,打死这杂种。”
边上的男孩瞬间围拢过去,沈木根一个人招架着拳打脚踢。
“欺人太甚。”宁亦双喊着,把背上的箩筐朝着呱子扔去。
呱子感觉面上一痛,伸手摸上去,待看到满手的血,吓得哭出声来:“啊,啊,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