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身边不是刚拜了个太师，叫什么埃蒙斯的人吗？”特林斯坦好奇地问道。
“哼，教会的神棍，个个都是墨守陈规、思想僵化的鼠辈，不足以与之共大事，”尼古拉不屑地说道：“看看那个东部教区的莱布，还不是朕拜的太子太师，可到头来就知道龟缩在圣血大教堂里，除了恭顺地接受教会总部的指令外，根本没有自己的主见，这些人就是诸神留在人间的提线木偶罢了，他们除了对捉拿几个异端感兴趣外，对于纵横捭阖的天下大势，可以说见识与黄口孺子无异，顶个屁用！”
“陛下高见！”特林斯坦带着由衷的敬佩，凝望着已经病入膏肓的老皇帝，此人缠绵病榻，又在如此险恶的关头，但依然保持着敏锐的思维和清醒的头脑，当真不愧为一代枭雄！
“老伙计，你伴随朕数十年啦，不离不弃，忠心耿耿，没有你，我这把老骨头早就完了，”尼古拉的面容难得地露出了些许温暖而真诚的笑容：“感激的肉麻话就不说了，说了你也不稀罕，诺，朕的枕头下有一个木匣子，你替朕拿出来吧。。。”
“陛下，这是什么？”特林斯坦在老皇帝的示意下，从他身后的枕头下拿出一只普普通通的杉木盒子，看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诧异的问道。
“里面是一张地图，按照它，你能够在红松城发现一笔财富，不多，大概三千多万金币吧，外加一些你们魔法师喜欢的魔晶，”尼古拉的语气里飘忽着淡淡的眷念和惆怅：“老家伙，你我自幼相交，形同莫逆，你是这世间唯一值得推心置腹的人，而朕也从来没有对你有一丝提防和怀疑，呵呵，半精灵也有人类的血统，但比起我们人类来，你可是厚道得太多了。。。如今你我之间的缘份快尽了，朕的为人和决心你是清楚的，不用再劝解下去了，你可以走了，带上朕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给予你的礼物，这份礼物其实朕已经准备好久了，就是不舍得放你走啊。。。如今好了，不放也要放啦。。。去吧，去踏上修炼法神的道路吧。。。朕明白，那才是你乐意去完成的事业，这么多年来，你俗务缠身，否则，你的魔法修为何至于总是不得大进啊。。。朕。。。拖累你啦。。。”
“陛下。。。”一向冷静的宫廷魔法师泪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由得泣不成声：“微臣出身混血，地位微贱，向为世人所轻蔑，却蒙陛下拔擢于草莽之中，多年以来，恩宠有加，倚为股肱，臣早已立定决心，终身陪伴于陛下的身边，值此国破家亡之际，臣岂能携金带银，一走了之啊。。。陛下，您不能让我做下如此为人不齿的事情啊。。。”
“唉，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你又何必如此。。。”尼古拉伸出颤抖的双手，紧紧握住特林斯坦的肩头，两行泪水也不禁潺潺而下：“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言也哀。。。这场战争只是人类之间的事情。。。百年以后，又有几人还能记得这个曾经辉煌的帝国？罢了，罢了，你的生命悠长，不必。。。不必再受朕这个老朽拖累了。。。其实，朕素来耻谈情感，认为那不过是小儿女惺惺作态罢了，但是，对于你，朕确实不舍。。。你是朕平生唯一敢于倾诉肺腑的知音，嘿嘿，要知道，即便父皇、母后、妻子、儿女，朕也是不敢有一刻对他们掉以轻心的。。。这真的好累啊。。。此时此刻，朕忽然觉得，如果当真一切无可挽回，或许对于朕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痛快的解脱。。。但是，朕还有一些小小的心思，那就是你啊。。。我的老伙计。。。你能好好活着，朕将十分欣慰。。。”
“陛下，陛下。。。”特林斯坦嘶声大呼，叩头如捣蒜，涕泪纵横不已：“微臣一身孤独，了无牵挂，其实所谓法神之道，对于我不过浮云尔。。。微臣早已视陛下如父如兄，如果天意当真要夺陛下之命，微臣当心甘情愿追随于幽冥之下，以不负你我今生知交一场。。。”
“你。。。这又何苦？”尼古拉叹息着摇头，他也十分了解半精灵的倔强脾气，于是只好疲惫地靠回枕头上，一时之间，两人相视微笑，似乎事事心照，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其实，陛下忽略了微臣刚才的一句话，”仿佛痛下了决心一般，特林斯坦霍然抬起头，目光中有一道厉芒在狂热地闪耀。
“嗯？那一句？”尼古拉诧异地问道。
“刚才微臣说，‘您彻底绝望了吗’？”特林斯坦的语气突然充满了不可琢磨的阴沉。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尼古拉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宫廷魔法师流露出如此破败凶厉的气息，不由得分外好奇。
“请回答微臣，您，彻底绝望了吗？”特林斯坦低声催促道。
“唉，不错，事到如今，朕必须承认，一切将无可挽回。。。朕。。。确实绝望了。。。”尼古拉思考了片刻，最终苦笑着长叹了一声。
“咯咯，绝望就好啊。。。绝望就好啊。。。”特林斯坦的诡异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寝宫里，如夜枭啼哭般尖锐刺耳。
就在此时，整个宫殿的魔法灯火突然一齐惊恐地摇曳起来，那一重重厚重的幔帐也全部无风自动，颤栗地抖动着，应和着半精灵越来越充满疯狂而暴虐味道的笑声，令人分外毛骨悚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