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否好奇我为何会知道你在这里呢?”他的眼神,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这只纸鹤,你还记得吧?当时我发觉之后,也确实对你的身手有些欣赏了……只是,这只纸鹤所用的纸倒也特殊得有意思呢。”
“什——”
“看来,你并没有知觉呢。”他低下身来捡起纸鹤,将它在我面前展开,双指一夹语带轻蔑道,“你所用来折纸鹤的纸,是白琅寺专属官为民用之纸,为了抄写佛经而制,早在几个月前,我就听说了你千纸鹤的‘丰功伟绩’,只不过一直不予理会罢了,我早已调查到,你每次盗窃所留下的千纸鹤,无一不是用了白琅寺的纸……”
围绕着树林的晚风似乎停止了,耳边一阵轰鸣,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只听到他的声音在林间回荡,令人避之不及。这一刻,我真的没了反应,睁大自己的瞳孔,震惊的表情直达他眼底。
“……你以为,纸都是那样的颜色,根本没有区别,是吗?”
“我!”
“我没兴趣听你的解释,正如我已表达得很清楚,若是不愿为皇上效命,那么白琅寺将会面临什么,你该能猜得到。”
身体,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突然之间整个脑子都混乱了,我跪在那里,接触着地面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拳头。混、蛋!
让我去当杀父弑母仇人的儿子的影卫,简直太讽刺了!我以为一切已经可以放弃了,在见到鲁尔爷爷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中原这个是非之地,不久之前才跟鲁尔爷爷约好,要在双井镇等候着他们,我以为可以趁机说服他们回萨卡族,回到边境大草原去放牧,却在这个时侯又被破坏了,为什么?所谓的皇帝,就非要逼人往绝路上去吗?
“为什么?”拳头松开了,我抬起头,第一次主动迎上了这个令我惶恐不安的人的视线,“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白琅寺是国寺不是么?如果我拒绝皇命,难道皇上真的会对这样一个国寺下手吗!”有多久了?我都不记得上一次放声大吼是什么时候了……
裴焉却是什么也不说,静静地看着我。只是,那双眼睛透漏的冷澈不曾改变。
“皇上究竟是什么用意!难道在皇上眼里贱民一身只会偷鸡摸狗的轻功比得过白琅寺的一切吗!”
我是怎么了?这样已经算作歇斯底里了的样子真不像我……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一直躲在暗处?我并不想害了白琅寺,所以我总是跟皇帝打游击战,结果,我还是输在太过小看“皇帝”这种生物上……明心师兄,你传达了师父的话让我来领命,可知道最终把我害惨了呢?而我,更为严重的是将白琅寺害惨了,现在你的预言应验了,是不是恨不得把我杀人碎尸呢?
低头晃神之际,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白色锦靴,抬头就见裴焉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我,我一滞。那双眼,像经历了风起云涌之后的尘埃落定,冥冥之后带出的淡漠无痕犹如对喧嚣俗尘的洞悉与蔑视。
他微微启唇道:“……掌权者面前,一切只分为可利用和不可利用,你也一样,白琅寺,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