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九华殿的时候,只看见似有引凤太后的侍女在距离殿门很远的地方等候者,轻彤并没有直接带我飞檐之类的,而是从树洞中遁地而行。
其实我本不该来的。
然而在昨晚之后,不得不承认的,我对祁玄英竟萌生了一种歉疚,歉疚之余便是一贯的懊恼,和追忆阿芙后的浓烈的哀伤。
当初他还是胧的时候,也曾说过阿芙有恩于他,而明心师兄则说,对他祁玄英而言,最大的愿望莫过于离开皇宫。
昨晚那简单的三言两语,背后的沉重是我这个榆木脑袋所不能窥视的……可是为何他又能如此轻松地说出口。
……在这种时候你还处处都想着护我周全,你这个灭我族者的子嗣,究竟是什么居心……
“到了。”
轻彤原本平板的声音在地道中显得幽远暗沉,我回过神来,见面前一面巨大的石壁。
伸手开始在石壁上摆弄,我看着他的背影又不觉出了神。
轻彤……
说起来,他原本也是无名宫人,听候帝王差遣,与青缎他们有所不同,他时刻都像是君王的随扈。
可是……
“轻彤……”鬼使神差地,我开了口。
他回过头来。
“……你早已知道了吧,地下迷宫的骨灰盒,我授命偷盗的东西早已经……”
他不发一语地看着我,印着夜明珠的眸光也是沉淀的无风无浪。
“……你曾经说过,若我不慎死于迷宫,你,青缎,抑或鸣珞,也会代替我,直到闯过迷宫的一天。”
……他沉默,却是将身子转过来向着我。
顿了顿,我忍不住咳了几声,喘了几口。
胸中又凝聚了一股热气,但却不想停下口。
我咽下喉间那股血意,依旧与他对视。
“……迷宫已经破了……你们曾经说过的吧,迷宫一破,无名宫也便随之解散,你们也不再受缚于皇权之下……”
你也是如此。
既然与这一切不再有干系,又为何还要护我至此。
又为何,自从降落到此世,我便尽是受人所护。
与对着祁玄英的时候一样,这份无力,是即使成了千纸鹤,即使戴上了面具,也无法掩饰的心底的懦弱。
想告诉你们……其实我很强。
其实,你们谁都看得出来,我什么也做不了。
夏侯潋,你究竟……有多没用?……
轻彤静静地看着已经垂下眼帘去的我。
“……你的声音,竟是变得与胧一样了。”平板的声音。
我沉默。
……其实,未开口的时候便察觉到了。
不过是破了音,也总比不能再开口强……
当初飞檐之上,祁玄英化身为胧,音色诡异暗沉,白衣掠动,素手飞鞭,瞬间在我手臂上撕开了一个口子。
银月苍冷,青丝飞魅,面具映射着的幽光,灵鞭舞动,长身玉立,那般身姿,却是何等风采卓然傲然于世。
结果,却是在模仿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并没有活下来,不是吗。
不敢去问,无名宫宫主胧是否最后死于那种毒,因为不论事实如何,他们给我的答案总归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