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不止这点……还有的,你也知道的……”
我摊坐在他身前,近乎喃喃自语。彼时从未曾靠得这么近过,祁玄英,皇朝的少帝,我的劲敌,就是眼前这个人,我一直在追逐的人,我最大的自知,就是明白自己永远赢不了他。打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震惊只在一瞬间,便又觉得无关紧要了。
就算如今知道了胧的真实身份,又有什么意义?
早已不在意是否更为窝囊了。
眼泪忽然疯狂地掉落下来,是庆幸,是解脱,更是惶恐不安。“祁玄英……若是翔龙牌真能换取一个愿望,求你……救楼栖然……求你……保全楼家堡……”声音哑了又哑,哽咽万分,这半跪半坐在他身前,根本毫无诚意。
“你……”祁玄英紧了紧拳头,“你还心心念念别人的安危!翔龙牌……我给你翔龙牌,你一而再再而三拿它换取身外之物……疾云,骨灰盒,楼家堡,这些你都视之比命重要么!”
深陷宫廷,跟随君侧,知悉了多少百般忌讳的内幕,这样的人,本就留不得……
翔龙牌,换的根本就是一条命……天子的恩悯,最后的仁慈……
我竟然,一直后知后觉。
下意识捂紧了疼得快麻木的胸口。难怪……他和裴焉总是怨我笨,在他们面前,我的确不曾聪明过……
可是……“不是……咳咳——”才一开口,又一股血气上涌,强行压了下去,断断续续道,“……不是……身外之物……”
疾云是我来到异世草原的见证……可玛的骨灰盒,是身为人子、身为萨卡王子的责任……楼栖然……和楼碧月,是我最大的精神寄托。
“当初……我离开萨卡族,成了萨卡族唯一生还的人……那时候,纵使白琅寺有成千上万的弟子,也让我觉得很荒凉……”
他眼神一晃,有了片刻的闪神。
我眼帘几不可见地垂了下,看向自己撑在地上的手。是的,正如他身处宫廷……却依旧感觉孑然一身般。“……知道疾云和可玛骨灰的存在,对我来说有着不可估量的意义……一直以为自己是苟且偷生唯一遗留下的萨卡人,靠着所谓报复皇朝少帝……报复你祁玄英的微薄意志在支撑自己,不让自己还有多余的空闲去意识那些罪证……”
……握紧了手,低垂下头。这是第一次,坦诚地对他如此低声下气,如此直不避讳地表露自己的深疚,“楼栖然……则是分散了那份意识的最大的支柱……无法当成身外之物,无法不重视……你无法明白,是因为你只剩下自己可以在乎……而我……有除了自己更在乎的人……”说着说着,已经不自觉眼泪打湿了地面,“我知道自己没资格……没立场……请求你……谁让我是……萨卡余孽……——但是,求你……保全她,……求求你……”
曾经和自己那么亲近的人被毫不留情地抹杀掉,只是想象一下都让我全身发抖,恐惧直达内心深处。
祁玄英是这宫中唯一能正面与引凤太后抗衡的存在,我庆幸在这种时候能遇到他,让我万念俱灰之下还能存有一丝希望……我是否能妄想,他会看在翔龙牌或者是阿芙的面上,答应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