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确发生了很多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没想过胧会带我去见楼栖然,也没想过胧会对我说出那样一句话,即使是嘶哑森冷的声线,也掩盖不了那份清冽简洁的暖意,轻易让人安心。
……这样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他根本不能说是我师父,撇开历练那几个月的相处,我跟他根本是毫无瓜葛的两人,唯一的交集点,或许只有阿芙了。
他——是阿芙曾经所救的人。
“走吧。”
胧不再多作他言,右手始料不及地卷起我的腰,携着我纵身一跃,以从未见过的疾速穿梭于暗处。御景苑离舞凰宫尚有几个行宫的距离,途中免不了暗哨处处,而胧轻车熟路地在屋檐间起落闪逝,即便拖着我这个累赘一样的存在也显得毫不费力,足见他对皇宫的各个角落地形如何、暗兵多少都了如指掌。
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不让我自己行动是因为我身体尚不能说是完全康复,舞凰宫是何等重地,容不得有半丝差池。
——对,容不得半丝差池……明明,后果连他也承担不起。
这才想起当初在地下宫时他和青缎的对话,如果说无名宫是先帝以残酷的手段打造而成,为何胧并没有彻底脱离皇室的桎梏甚至对之进行报复,反而还依旧协助着祁玄英呢?
他曾说他不愿受皇权所制,可以,他还是在插手着地下迷宫的事情,以他的能力,又何须听命于祁玄英,何必同意等到骨灰盒取回才解散无名宫呢?
……莫非,他也在等待着……取回骨灰盒?
正当我想回过头去看身后的人,他却已经带着我一同落在一棵隐秘的树间,确定我在粗大的树枝上站稳了,他便指着我后面示意我去看。
我回过头去,这里像是属于舞凰宫后面的景致,离舞凰宫尚有一小段距离,可以看到舞凰宫四周皆是把守着重兵,水泄不通。
我环视了一下,心里乱了一片,并不是担心这守兵重重,而是一门心思为着快能见到楼栖然而紧张。并回看了身边的胧。
胧不动神色地带着我悄无声息地挑落到树下,对着那棵树从根部开始到树杆摸索了一阵,然后再次携着我飞跃起来,一直跳到树的顶端,在被无数的树叶所遮挡的地方,树的主干的最顶部,竟然开出了一个可容纳一个人大小的口子,下面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我先下去,你随后。”得到我无声地点头的回应,他便掏出夜明珠将之摩挲之后抛入洞中,“……只管闭着眼睛跳就可以了,我会接住你的。”纵身跳入树洞中。
最后一句话实在太低太轻,让我几乎怀疑是错觉。然而现状也容不得我多想,感觉到他在树洞下的微弱回音,我紧着一颗心跳了下去,下落的感觉几乎只是一瞬间便被稳稳当当地接住,脚随即着了地。
这里的景致跟地下宫有些相似,我深深地怀疑整个皇宫地下都遍布着这样的地下密道。胧依旧接着夜明珠的光拉着我走在密道之中,几番折转,在上了某处阶梯后深入尽头。
好不容易直待从地面探出了一个头,还没来得及对周围的景致细看便被胧捂住了嘴,冰冷的面具下是一双示意安静的眼神,心知自己如今似乎处于角落一个巨大的花瓶后面,花瓶约有一个人的高度,上有水墨群山图,立在不太起眼的角落,而我们所探出头的位置,正是在墙角与花瓶之间。隔着细小的缝隙,可以窥视到两个身影,一坐一站。
“这已经是本宫第三次前来了,楼栖然,你面子可还真大,无意对你用刑,不过是看在你是楼瑾兰的妹妹,不要真以为本宫不会动你分毫!”
心猛然一颤。一心想着楼栖然竟未料到引凤太后也会出现,刹时间有些呼吸不稳,好在似乎姚琦并不在,否则难免被觉察出动静。一直捂着我的胧待我呼吸渐趋放缓才松开手,示意我静下心来细听。
“……引凤太后,我没有刻意违抗你的意思,只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的,是你一直还咬着潋不放,实在太针对他了。”楼栖然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进耳里,可以想象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然有些不耐,像是对引凤太后三番四次的纠缠渐觉无趣。
亲耳听到她安然无恙,像是长时间闷在胸口的郁结一下子消散出来,整个人顿时有些瘫软,大脑中却是抑制不住的欣慰。
“本宫针对他?”引凤太后挑眉,忽而嗤笑一声,眸光尽是挑衅,“本宫何曾针对他,本宫针对的,是企图对我王朝不利的割据余孽,是那不守本分妄想卷土重来的萨卡王子!”
一瞬间,饶是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再次翻腾起来!
她、她怎么会知道?!引凤太后……竟然还是把我查出来了?
——不,这不是最主要的……心一直在剧烈地跳动着,连呼吸也都忘却,手脚渐渐冰冷起来。只因,听到这句话的,还有正在我身后一直不动声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