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在客栈当账房的楼栖然和当店小二的我,相互嘲讽相互攻击的日子,想到年中祭祀时与楼碧月二人在树上观望着君王圣驾队列的画面,想到一望无际绝美淡雅的千荷源中驶出霍甘遂和锦诗同在的一叶小舟,想到白琅寺后山枫林之下假扮访民使的祁玄英负手而立风华绝代的画面,想到在诺耶宫庭院与裴焉一人拔草一人打扫落叶的日子,想到被告之成为小倌的那晚自楼上俯视一舞倾城魅笑众生的青缎,想到第一次见面一袭红色嫁衣眼中充满不甘的鸣珞……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我一直在纠结的问题。
松开了拧紧的唇,僵硬的手指动了动,一股寒意袭上心头,自手臂处缠上全身,我全然不觉。
直到身后有人急切呼喊了一声,并冲上来抓着我的手臂将之从石穴中拔出,我怔忡地回过头,看向近在咫尺冰冷僵硬的白色面具,握紧了自己同样冰冷而僵硬泛着诡异黑色的右手,有什么东西渐渐清晰了,我不自觉抓住了胧的手臂,就这么冲口而出。
“如果这些人,都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敌人,我还能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吗?……”
声音有点微弱,嘶哑,我猛地咳了几声。胧拖着我不安地道:“夏侯潋,你说什么?你感觉怎样?”而后“啧”地一声,扣住我的脉搏,略一沉吟后懊恼着,“……竟然,还有别的毒,夏侯潋?夏侯潋?……你别晕,我马上帮你把毒逼出来!”
不需要了……
“夏侯潋?夏侯潋?可恶,来不及了!”
是啊……来不及了,所以不需要了。
也许,我就是来不及了吧,来不及挽回一切,来不及跟这些人保持距离,否则也不会沦落到害怕被他们讨厌的地步……
……原来,最后的骨灰盒上,有毒吗?什么毒呢?不知道……不过,可玛的骨灰盒,还是要带回去的吧?
……可是,手好冷,好重,抬不起来,没办法将它从石穴里取出来。
胧会取吗……但,上面有毒不是吗?
……果然,最适合来取盒子的,是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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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防线一一都被攻破,连最后一个水潭不可避免发生的意外也顺利地度过,唯独,偏偏作为最终目标的骨灰盒子上,竟然沾染着未知的毒物。
本来应该陷入无尽的梦靥中,却意外地被并不怎么高亢的对话声微微惊动,睫毛动了动,悠然转醒,慢慢张开眼睛。
入眼是一片华丽的纱帐,映入茫然浑沌的眼瞳里,带出一丝迷惑。
……我,还活着啊……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浑身无比的酸痛,像被拆了重装一样的感觉,其实,这不过是因为剧烈运动所引起的肌肉酸痛罢了。
环顾四周,并不陌生的两个声音正从床榻边的屏风后面传来,雕栏画栋,桂2殿兰宫,这里,俨然就是阿芙的寝宫了呢……
微微垂着眼帘,只要稍微动一下,便会牵引浑身的酸楚,眉头轻蹙,暗自出了一口气,略有无奈地放弃挣扎。
“陛下,据说夏侯潋的脑部曾经受过撞击,留下了记性极差的后遗症,臣只怕,这次的毒虽然解了,却会影响他尚未复原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