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过了几天,以侍卫寝房为中心,周围的大部分面积已经被我记了个大概,但就总量来说还不到整个皇宫的六分之一。而我每天的事务就是白昼认路到迷路到问路的无限循环,以及黑夜里掐或不掐的天人交战。
自从我在夜间顶替了轻彤御前侍卫的位置后他的行踪便更为神秘了,白天是别想碰到他的,只有夜里偶尔突然出现在祁玄英的寝殿里头,向自己的主上汇报着XX大臣或XX将军的XX事,完事后便以非人的速度出了殿门,至于从哪进来的,实在没看到,往往突然之间地他已经在面前开口说话了,何况我一直沉浸在XX祁玄英的幻想中去。
在皇宫这几天渐渐也把周遭一些人混熟了,巡视的侍卫或过路的宫人只要看到我招牌一样的银质假面,便客客气气地行礼让路,或真诚或谄媚,各有特色。
某天夜里,祁玄英照往常一样批完奏折,一改平日的直接拥褥而眠,整个人双手枕着头躺在卧榻上,半垂着眼帘悠启薄唇道:“如何,宫中的路熟悉得怎样了?识得几个大殿几个偏房几个大堂?”
我一滞,从无限的幻想中脱身开来。这家伙,在这里站了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话啊……该怎么说呢,这声音,这口气,为什么比不说话的时候更讨人厌呢?……
掰着指头数了数,又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才不疾不徐地回道:“大概大大小小共四十几个殿堂,其中大殿有十几个,剩下的都是堂院吧……”
榻上的人许久无声。我疑惑得望去,才发现他似乎睡着了,真是……你爷爷的,太他舅舅的欠揍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直接冲过去掐死他,而且身体已经付诸行动,往前跨了一大步来到榻前,双手伸出去了……
烛光懒懒地洒在那张俊美无暇的睡颜上,敛去了那份帝王的霸气,那张脸平静柔和,呼吸吐纳间喷出的气息甚至落在我僵住的那双手上,任凭前一刻内心再怎么惊涛骇浪,这一刻我还是临阵退却了。
唉……
讪讪地收回手,双手环胸倚着御案长叹一声。
……嘁,逞一时之快又怎样,我又不够他心狠手辣,就算真掐也不敢直接把他掐死,就凭这家伙身份这般的金贵,我要敢碰他一下就等着白琅寺和我一块以死谢罪了,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家伙怕是踏着几千几百条人命爬上这个位置的吧。
眼珠一斜瞥了一眼睡得旁若无人破绽百出的人,鼻子哼了哼耻笑一声,也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哼,果然还是自命不凡,一而再再而三地小看我,对我也还真放心!去撞墙吧你!
一口吹熄御案的烛火,只留下最后一盏幽灯,转身正要找个地儿睡觉,结果才一回头嘴就被捂住了,恍惚的幽光下,轻彤面瘫的脸平添一股森冷,说不出的惊悚。“唔、唔!……”他捂着我是对的,否则我一定条件反射地叫出声,把那边的人拉出梦境。
轻彤示意地看了下卧榻上的祁玄英,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眶下罩上深色的阴影。大概意思是想说什么,轻点声。
我点点头,他利落地松开手,转身取了一层被褥轻缓地盖在祁玄英身上,并将其中一只踩在地上的脚抬起来放到榻上,又隐约觉得哪里不妥,费力又小心地将那双脚上根本没脱下的软鞋取下,重新盖好被子。